下班鈴聲清脆響起，北機廠的內部道路上，瞬間熱鬧起來。職工們如同潮水般涌出，有的忙著下班回家，與家人共享天倫；有的則徑直前往食堂，準備犒勞忙碌一天的自己。
整個場景熙熙攘攘，卻又在北機廠長期軍事化管理的燻陶下，顯得井然有序，那嚴格的秩序與規章制度，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位干部職工的骨髓之中。
周秉昆在辦公室與工作秘書趙紅旗仔細交待完相關事宜後，便與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喬春燕一同走出了技術部辦公樓。
“秉昆，今天下午那些知青才開著拖拉機往回走呢。听銷售部的干部說，他們還嚷嚷著要送油，冬梅姐就是心軟。那些油票、油桶根本就不該送，就該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喬春燕一邊走，一邊滿臉憤慨地說道。
周秉昆並未立刻回應，只是默默朝著自行車停車區走去。今天要回家陪母親吃飯，夜晚還得回宿舍休息。
哥哥周秉義陪著嫂子郝冬梅去河南探望岳父岳母，算是新婚回門。這段時間，都是鄭娟在家陪著周母，已然提前進入了媳婦的角色。
周秉昆和喬春燕各自推著自行車，邊說邊走。剛經過廠辦大樓時，蔡曉光在樓上眼尖瞧見了他們，趕忙大聲喊道︰“秉昆，等等我！”
廠辦大樓前，蔡曉光的專車穩穩停在不遠處，司機筆直地站在車前，恭敬地等候著他。
蔡曉光帶著秘書匆匆下了樓，而後對秘書低語了幾句。秘書心領神會，立刻匆匆跑向專車，對司機說道︰“蔡廠長吩咐，去廠門外等。”兩人隨即鑽進專車，緩緩駛離。
蔡曉光快步走近周秉昆，抬頭看了眼喬春燕。周秉昆立刻心領神會，說道︰“春燕，你先走，我和蔡廠長商量點事。”
“好的。”喬春燕沒有絲毫猶豫，推著自行車快步離開了。
“省委省政府在詢問秋季廣交會的籌備情況，問我們準備得怎麼樣了。還有啊，省里一些老干部也想跟著過去見見世面……”蔡曉光刻意壓低聲音，在有嘈雜的環境中，周秉昆費了些勁才勉強听清。
“這種事你們廠辦決定就好，干嘛來問我？”周秉昆一臉疑惑地問道。
“那肯定得先問問你的意見呀，免得又像上次接收‘干校’專家那樣，惹得你大發雷霆。”蔡曉光嘿嘿笑著說道。
“這能一樣嗎？上次接收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全是些牛鬼蛇神……”周秉昆雙目一瞪，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小點聲！”蔡曉光趕忙咳嗽一聲，提醒道，“有些事，咱們躲不開。你不知道，我爸為這事都煩死了，可實在沒法拒絕啊。”
北機廠的“五七”干校原本定的接收原則，是從各個干校挑選各種專業領域的專家學者。然而最近幾次，接收人員中卻夾雜了不少以前被打倒的行政官員干部。
北機廠的接收名額本就有限，多接收一個改造的行政官員，就意味著少接收一名專家學者。這怎能不讓周秉昆惱火？他在廠辦大發了一通火，還撤了幾名負責審查的北機干校干部，此事才暫且平息。
周秉昆伸手輕輕拍了拍蔡曉光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道︰“曉光，咱們北機廠是靠技術騰飛的，有技術才有未來。要是我不把好這個關，你信不信，要不了幾次，接回來的就全是行政官員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學術專家教授大多都是直性子，哪有那些會鑽營的行政干部人脈廣、關系好。所以啊，這底線必須得守住。”
“嗯。”蔡曉光深知此事的輕重，認真地點了點頭。
周秉昆又接著說道︰“現在北機廠不缺錢，每月向省里上交的稅收可不是個小數目。給省委省政府提供一些福利，也是應有之意，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別太過分就行。”
說話間，兩人隨著下班的職工人流緩緩走出了廠門。在北機廠門外大道的拐彎處，蔡曉光的專車靜靜停在道邊，司機和秘書都站在車外，等著蔡曉光。
周秉昆抬頭望去，不禁微微一怔，只見蔡曉光的女朋友王雪琴正站在那里。她身著一身藍色連衣裙，身姿曼妙，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盛開的蘭花。
蔡曉光也看到了王雪琴，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朝周秉昆笑笑，說道︰“都忙糊涂了，差點忘記了，今天雪琴來接我。”
周秉昆禮貌地朝著王雪琴揮了揮手，權當作了招呼，而後徑直騎上自行車，快速離去。
王雪琴面帶微笑，快步朝著蔡曉光走來。或許是腳踝的傷還未完全痊愈，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靜靜等待蔡曉光過去。
“今天忙忘了，嘿嘿！”蔡曉光走到王雪琴面前，略帶歉意地說道，“我去跟他們說一聲。”說著，他手朝前面不遠處的司機和秘書指了指。
“好呀，曉光哥。”王雪琴柔情似水地說道，“我就在車上等你。”她雙目含情脈脈地看著蔡曉光，眼神中滿是愛意與依戀。
自從兩人有了實質性的關系，王雪琴對蔡曉光的熱情便毫無保留，熾熱而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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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往前走，在蔡曉光專車前，還停著王雪琴開來接他的吉普車。畢竟身為高官子女，這點便利還是有的。
蔡曉光走到司機和秘書面前，說道︰“今天你們先回吧，我和雪琴還有點事。”
司機和秘書點頭示意，而後乘車離開。蔡曉光轉身走向吉普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王雪琴輕笑一聲，發動汽車，緩緩起步。
“曉光哥，今天工作累不累呀？”王雪琴一邊專注地開著車，一邊關切地問道。
“還好啦，都習慣了。你呢，今天看你崴傷好了不少”蔡曉光也溫柔地看著王雪琴。
“我呀，今天休息了一天，那藥的效果挺好，不跑的話，也還好。”王雪琴臉頰微微泛紅，嬌嗔地說道。
“能來接你，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以後我去找你，這廠門口人太多，影響不好”蔡曉光想了會說道。
“沒事，如果沒有演出，我的時間大把，再說我倆都這樣了，還怕別人知道？”王雪琴嗔怪了一句。
“我不是這個意思”蔡曉光有些語塞。
“本來我們就是一對嘛。曉光哥，你說我們結婚後，也像外國電影里說的那樣去度個蜜月怎麼樣？”王雪琴眼神中滿是憧憬地問道。
“這個嘛”蔡曉光有些為難的看向王雪琴，“出去玩幾天還行，度蜜月就有點不合時宜”
“我也就說說而已，曉光哥你想怎樣就怎樣，”王雪琴臉上洋溢笑容。
汽車緩緩行駛在道路上，車內充滿了兩人甜蜜的笑聲，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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