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指著發酵區的方向︰"听說發酵罐也動了大手術？"
"可不是嘛！"呂川翻到另一頁，"原來的土陶罐保溫差，冬天得生三個煤爐，現在換成這種雙層夾套發酵罐。"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跟你們說個機密，現在醬油的氨基酸態氮含量能穩定在0.8g100以上，比國家標準還高兩成呢！"
孫趕超湊過來︰"那得省多少煤啊？"
"趕超哥問到點子上了！"呂川掰著手指頭算，"原來每天耗煤四噸半，現在改用沼氣供熱，加上余熱回收系統，噸醬油能耗從120公斤標煤降到68公斤，唐向陽算過，光這一項每年能省三萬多！"
這時，廚房里飄來新磨豆腐的香氣。周母端著熱氣騰騰的豆腐進來︰"都嘗嘗，剛出鍋的。這是呂川今天帶來的。"
鄭娟咬了一口，嫩滑的豆腐在嘴里化開︰"這比以前的老豆腐還香。"
"這是新上的真空脫泡機的功勞。"呂川夾起一塊豆腐，"以前豆漿里全是氣泡，做出來的豆腐蜂窩多。現在用真空脫泡，蛋白質凝固得更均勻，你看這切面像不像羊脂玉？"
喬春燕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上次我去你們廠玩，看見車間里多了好多銀色管子。"
"那是蒸汽冷凝水回收系統。"呂川解釋道，"以前蒸完豆子的熱水直接排掉，現在通過板式換熱器，把熱量回收到鍋爐里。"他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循環圖，"你看，這樣每噸水至少能省三度電，還能減少排污費。"
肖國慶听得直咋舌︰"乖乖，這改造得花不少錢吧？"
"前期投入確實大，"呂川合上筆記本，"但曲書記算過賬，最多兩年就能回本。現在每噸醬油的成本比原來低了37塊，去年廠里淨利潤翻了一番呢！"
周母看著年輕人眼里的光，欣慰地笑了︰"你們這代人啊，就是有辦法。我們那會兒能吃飽飯就知足了，哪敢想這些新鮮玩意兒。"
“這都是科學技術的力量”周秉昆拍拍呂川的肩膀，“你和唐向陽都是有上進心，肯下苦功的人，這些技術我看你們都吃透了，不過技術一直在進步，所以別忘了時刻學習。”
呂川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他現在相信技術能改變工廠，技術也能改變個人命運，就像自己，工資從二十七點五元，升到四十八元，另外還有五元的技術津貼，一月有五十三元錢票。一下讓家里輕松了不少，每月兩餐肉吃的輕輕松松了。
如今他和唐向陽，一有空就往北機廠技術部跑，這得虧喬春燕面子大，給他們倆人辦了北機廠出入證，也將他倆帶入了北機廠技術員的圈子，當然北機廠的技術員也瞧在喬春燕面子上，接納了他們。這下他倆人，真是魚入湖泊，狼進山林。
喬春燕和鄭娟嘻笑著隨著鄭母一起去做晚飯，讓這幾個大老爺們在一起聊天。
肖國慶取笑孫趕超“趕超後天家里安排了相親，他還扭扭扭捏捏呢。”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啥怕丑的”周秉昆又夾了一塊豆腐塞進口里。
孫趕超漲紅了臉，“家里人沒提前和我說，我可沒作準備，再說，你看我家住房。”
“擔心啥，你現在條件可不差，在北機木材加工廠也算是小領導，有點自信好不好。再說，明年有批新房子會交付，當然你倆肯定沒指望，但騰出的老住房，到時我想辦法給你們各留一間。”周秉昆信心滿滿的道。
孫趕超和肖國慶同時望向周秉昆，眼中都眨淚光。兩人都不是喜歡說感激話的人，但都對朋友最真誠，行動勝過言語，就如周秉昆對待朋友一樣。
“我們光屁股長大，能幫的我肯定幫，趕超，你就放心大膽的相親，想嫁到我們北機廠的姑娘一大把，還有國慶，你也得抓緊，別落後了”周秉昆將氣氛帶向輕松。
隨後又八卦起孫趕超的相親對象來，肖國慶立馬活躍起來，“我去他家串門時，媒婆還在呢，說女方父親是市糖廠職工，家里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家庭並不好。但姑娘人長的漂亮。哦，她名字叫于虹”
“于虹啊”周秉昆又有點恍神，這世界的修正力可真不少，命中注定就是命中注定，他在心中感慨。
“秉昆，秉昆，你認識于虹？”孫趕超見周秉昆听見于虹的名字，就愣神，便開口問起來。
“哦！”周秉昆回過神來，看著三人望來希冀的目光，啞然失笑，道“我認識個錘子，只是一下感慨我們都長大了而已”
幾人同時哈哈大笑，這就是朋友們之間的肆無忌憚。
喬春燕聞著熱鬧勁就進來了，她大大咧咧的說“你們講什麼好笑的，隔老遠都听見了”
周秉昆開她玩笑道“在說你和呂川的事，我們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
這下，就算喬春燕再神經大大條，也忍不住害羞，笑罵一聲就落荒而逃。但幾人目光又看向呂川。
喬春燕和呂川交往也有幾個月了，這年月，交男女朋友沒有拖拖拉拉的，都以結婚為目的。
呂川也有點尷尬，但也回避不了這幾個朋友的詢問的目光。
“家里地方太小，但和春燕商量好了，在光字片後街有戶人家要調去關內，所以，已說好，年後150元買下那間……”呂川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說出他們打算。
現在他和喬春燕工資都高，買間光字片的破房子還是拿的出的，只是這種買賣，政府不承認，但也沒能力阻止，睜只眼閉只眼。
周秉昆也閉上一只眼，讓心高氣傲，眼高手低的曹德寶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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