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听起來毫無破綻，只是明艷略帶玩味地打量著這個總是身著筆挺軍裝的男人，忽然想起父親昨天說的話︰“他弟弟在廠里說的話比蔡曉光還管用……”
明艷盯著周秉義看了一會兒，沒再多說什麼，繼續主持會議。她又給組員們布置了今天的任務，讓他們繼續出去活動，打探消息。
待其他組員都離開後，房間里只剩下明艷和周秉義兩人。明艷毫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道︰“周秉義，跟你說，昨下午我跟著北機廠的王副廠長去見了蔡曉光，他那態度模稜兩可，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但我能感覺到，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沒必要藏著掖著，你要是有什麼消息或者辦法，最好早點說出來。”
周秉義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真沒什麼隱瞞的，我弟弟確實不管行政上的事兒，我也是打算等問清楚了再跟你說。”
“現在北機廠以技術為先，你弟和蔡曉光關系那麼好，還是蔡曉光把他調進廠的，你跟我說他不管事，你覺得我能信嗎？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明艷把茶杯放在床頭櫃上，認真地看著他，“今晚我去你家拜訪，不過分吧？”
“去我家干什麼，要不我陪你去北機廠找他。”周秉義拒絕道。
“去北機廠肯定是公事公辦，就怕你弟到時候又是一套官話，那有什麼用？周科長，我不會搶你功勞的，我只是想知道具體方案。”明艷臉上罕見地浮現出可憐的表情。這讓看慣了她冷若冰霜姿態的周秉義有些招架不住。
兩人你來我往交鋒了幾個回合，周秉義被磨得沒了脾氣，無奈之下只得說道︰“好吧，實話告訴你，今下午我弟弟會把蔡曉光請到我家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商量這事兒。”
明艷听到這個消息，心中涌起一股挫敗感，她本以為自己能掌控局面，沒想到周秉義果然留了一手。但她臉上卻笑得愈發親切︰“那我今下午跟你一起去你家，帶上好煙好酒，我保證不搶功勞。”
周秉義有些猶豫，可明艷都說到這份上了，實在沒法拒絕，只得點了點頭。
明艷歡呼一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這時周秉義才發現，她其實也還是個單純的小女孩。
下午四點左右，周家的小院里熱鬧非凡。孫趕超和肖國慶正忙著往小院廚房邊鏟煤，他們身著厚實的棉衣，臉上因勞作而洋溢著熱氣。他倆如今調到了北機廠新建的木材加工廠，還都當上了小組長，分別負責倉庫和采購，可謂是一步登天。
屋內，喬春燕、鄭娟和周母正圍坐在一起包白菜肉餡餃子，客廳里不時傳出歡聲笑語，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絲毫沒有做作的痕跡。
“今天秉昆會帶著蔡曉光過來，秉義一會兒也會回來，可真是熱熱鬧鬧的。”周母臉上帶著笑容，一邊熟練地 著餃子皮，一邊說道。她就喜歡家里人多熱鬧。
“是啊，大姨，好久都沒這麼熱鬧了。看把您高興的。”鄭娟輕聲說道，手中包著餃子的動作十分熟練。
周秉昆和蔡曉光提前下班，此刻走進了周家院子。兩人一路有說有笑，蔡曉光身著一身筆挺的中山干部裝，顯得格外精神。
院中，孫趕超和肖國慶剛把煤筐歸攏好，正倒著熱水洗漱，看到兩人趕忙揮手招呼。
周秉昆和他們說了兩句，又朝屋里喊道︰“媽，我們回來了。”
“听見了。”周母從客廳走出來，向兩人招手，“快進來，快進來，外面冷。”
話還沒說完，周秉義也帶著明艷來到了院子。周秉義手中拿著一條煙和兩瓶好酒，臉上帶著一絲尷尬的笑容。
周母一眼便瞧見大兒子身後跟著個身著將校呢的陌生漂亮姑娘，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媽，這是明艷同志，我們小組的負責人，今天想來拜訪您，順便向秉昆請教一些問題。”周秉義趕忙介紹道，他可不想母親產生誤會。
周母這才熱情地招呼道︰“快進來坐，明艷同志，別站在外面了。”
明艷倒是落落大方地走進院子，親切地向周母打招呼，又朝蔡曉光點頭示意︰“蔡廠長，我們又見面了，真有緣。”今天，她為了求人，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了，不敢有絲毫架子，隨後跟著周母進了屋，屋內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曉光，真是不好意思，還讓您親自跑一趟。”周秉義對站在周秉昆身邊的蔡曉光說道。
“哎，都是老朋友了，客氣什麼。”蔡曉光笑著說道，目光掃了一眼明艷，心中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眾人一起走進客廳，鄭娟宛如女主人一般，大方得體地給大家倒茶。而後在周母的指揮下，和喬春燕將包好的餃子都端去廚房，準備下餃子。
幾人圍坐在客廳的餐桌邊。周秉義把北機廠議價采購的事情以及兵團的需求又詳細地說了一遍。蔡曉光靜靜地听著，不時地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曉光，您看這事兒，能不能想想辦法？兵團戰士條件太苦了，師部也是想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周秉義急切地問道。
蔡曉光掃了一眼明艷，沉吟片刻後說道︰“現在我也沒法表態，省委的批示還沒下來，廠里現在現在定的的規矩又很嚴，一切公開，透明都得按流程來。不過，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也會盡力幫忙的。”
周秉義看了看宛如菩薩般坐在一旁靜靜喝茶的周秉昆，心里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還是這些官話呢。
明艷在一旁听著，似乎猜到因為自己在場，蔡曉光和周秉昆沒有說實話，依舊在用一些萬金油式的官話敷衍。
她誠懇地說道︰“蔡廠長，周部長，我跟秉義同志也說了，這次過來，我就是來學習的，一切功勞都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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