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寒冷的冬夜，鄭娟與周母圍坐在飯桌前，享受著簡單卻溫馨的晚餐。鄭娟拿起一個窩窩頭，就著炖酸菜咬了一口，臉上滿是滿足地說道︰“大姨，您覺得好吃就行。我尋思著，冬天吃這炖酸菜，既能暖暖身子，又特別下飯呢。”
周母微笑著點點頭，隨即便夾起一塊油汪汪的豬油渣，放進鄭娟碗里，滿是疼惜地說︰“娟子，多吃點肉，你瞧你這孩子瘦的，可得多補補。”
鄭娟趕忙擺擺手，推辭道︰“大姨，我那瘦了，您自己吃，我夠吃啦。您平日里操心家里的事兒，可比我辛苦多了，才更得多吃點呢。”
周母凝視著鄭娟，眼神里溢滿了疼愛，感慨地說道︰“你這孩子，總是這麼懂事貼心。自打你常來家里，大姨這心里頭啊，別提多踏實了。”
兩人一邊吃著，一邊隨意地聊著家常。鄭娟忍不住說起今天在醬油廠轉崗的事兒，話語里透著感慨︰“大姨，今天我調到曲書記身邊當秘書啦，廠里好多人都羨慕得不行。這麼好的機會，我可得好好努力干。”
周母臉上頓時浮現出驕傲的神情，欣慰地說道︰“我就知道娟子有出息，不管到哪兒，都能大放光彩。不過啊，娟子，要是工作上踫到啥困難，可別一個人扛著，跟大姨說。”
鄭娟笑著點頭回應︰“嗯，我知道啦，大姨。我還琢磨著等秉昆回來，問問他能不能幫醬油廠想想辦法，把設備升級一下。現在廠里上下都盼著能發展得更好呢。”
周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秉昆這孩子，最近廠里忙得像個不停轉的陀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顧得上這事兒。不過，要是他能幫上忙，肯定是樂意的。”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寒風的呼嘯聲，風勢猛烈，吹得窗戶紙沙沙作響。周母聞聲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擔憂地說道︰“這風刮得這麼厲害，秉昆要是回來，非得凍壞不可。”
鄭娟也跟著站起身來，體貼地說道︰“大姨，要不我去給秉昆留些熱乎菜，他要是回來晚了，也能吃上口熱乎的。”周母點頭贊同︰“行，還是娟子想得周到。”
鄭娟隨即走到廚房，從鍋里盛出一些炖酸菜和窩窩頭，細心地放在灶台上溫著，又把鍋蓋蓋好，這才回到飯桌前繼續吃飯。兩人吃完飯後，鄭娟手腳麻利地搶著收拾碗筷，周母也不跟她客氣，深知這孩子勤快。
他這小兒子，和鄭娟好上後，就越來越靠譜，讓她也越過越開心，都忘記愁字怎麼寫了。
收拾完廚房，兩人坐在炕頭，披著棉衣，挨在一起納鞋底。在昏暗的燈光下，兩人手中的針線上下穿梭，偶爾輕聲交談幾句，溫馨的氛圍如同輕柔的紗幔，彌漫在整個屋子里。盡管屋外天寒地凍，但這個小小的家庭，卻洋溢著融融的暖意。
就在這天夜里，黑江兵團六師部的三輛軍卡，緩緩開進了省軍區招待所。周秉義滿身疲憊地從車廂里艱難地爬了出來，終于到吉春了。
從駕駛室里下來的明艷，同樣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但還是強打著精神，朝著從貨廂下來的幾個小組成員走去。
“到招待大廳說一下。”明艷朝著小組成員招呼一聲，便率先走進了招待所接待登記大廳。
周秉義此時還有些神情恍惚，長時間坐在寒冷的軍車後廂里，盡管保暖衣物足夠，但這樣的旅途依然十分折磨人。他下意識地跟著往前走，思緒卻還停留在師部出發前的場景。
“雪原春耕”小組出發前，眾人在物資倉庫開了個會。大家會跟著裝著物資的軍車去吉春。
寒風裹挾著雪粒子，猛烈地拍打在倉庫里正在裝載物資的軍用卡車篷布上。八個人緊緊擠在裝滿物資外間的角落里，木箱層層壘疊，外人難以察覺這里的情況。周秉義提起氣燈的瞬間，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七張神色各異的臉龐。
“這是師部特批的‘大生產’。”他把一包香煙遞給身旁的老煙槍王德發，“倉庫里嚴禁明火，你先忍忍。”
會計張秀蘭扶正眼鏡，借著篷布縫隙透進來的月光，仔細地核對清單︰“二十箱軍用罐頭，五十條香煙，還有……”她突然止住了話頭，鋼筆尖在“特供茅台”四個字上洇開了墨點。
“人到齊了就開會。”明艷理了下軍大衣的領扣，露出別在胸前的省軍區先進工作者的金星鋼筆，“這次‘雪原春耕’行動小組，名義上周科長是組長，實際指揮權在我手中。”
運輸股長趙大勇的翻毛皮帽子抖了抖，質疑道︰“這不合流程啊……怎麼出發前還臨陣換將？”
周秉義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大家都清楚，師部讓我當組長，是因為我有個在北機廠當技術部長的弟弟。而明主任那邊，她有關系能搭上北機廠負責外聯的副廠長……”
小組成員們陷入了沉默，大家心里都明白，明艷的父親可是省軍區的副參謀長，論關系，還真只有她適合當這個組長，只是她那股傲氣，實在讓人有些看不慣。
明艷自然明白組員們心里在想什麼，但她不屑于過多解釋，只是冷聲問道︰“大家還有意見嗎？”
組長周秉義都同意了，大家哪敢有意見，再說確實明艷的人脈廣很多，這次任務還真得靠她。
于是眾人依舊沉默，沒有人出聲，似乎都在努力消化這個信息。
倉庫外傳來哨兵巡邏的腳步聲，八個人的呼吸在倉庫角落里凝結成了白霧。周秉義搓了搓凍僵的手指，補充說道︰“明主任熟悉吉春的人脈網，這是行動組綜合考慮的關鍵因素。”
“我和北機廠保衛科科長還是發小呢。”小組成員陳鐵柱往手心里呵著氣，小聲嘟囔了一句，但終究沒有出聲反對。
“嗯，就這麼決定了，從這一刻起，組長還是我，但實際行動負責人是明艷主任。”周秉義沉聲宣布道。
幾人這才齊聲應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明艷那嚴肅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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