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蔡挺凱帶著蔡曉光和周秉昆上了自己的專車，一輛紅其ca72。
紅其ca72作為我國自主設計的首款高級轎車，其外觀與內飾設計堪稱民族美學與工業技術的完美融合，既彰顯了莊重威嚴的政治象征，又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
ca72車身長度超過5.7米，采用經典的黑色涂裝，線條流暢而舒展，車頭至車尾呈現出優雅的弧度。標志性的扇形鍍鉻格柵如展開的折扇，中央瓖嵌著立體的“紅其”車標，兩側大燈形如柳葉，與格柵形成呼應。
從蔡家小樓到江遼省政府，也就十來分鐘的車程，汽車直接從省政府大門開了進去，大門兩邊站崗的衛兵都立正敬禮，注視省高官的車進去。
省政府辦公區以前是松江賓館，它始建于1933年，原為偽滿國時期r本關東軍司令官官邸，是r本侵華歷史的見證。我國成立後，這里成為中共江遼省委，吉春市委辦公地。
松江賓館的主體建築為abc棟半環抱的歐洲花園城堡造型，朱漆大紅門、石砌門柱、大紅燈籠等元素營造出莊重氛圍。建築采用西式風格，融合了新古典主義與日式元素，體現了偽滿洲國時期的歷史痕跡。
賓館內古木參天，曲徑通幽，多棟樓閣亭台掩映于綠樹中，是吉春市中心少見的園林式建築群，現在成了政府機構的辦公場所，既有威嚴感，又含歷史厚重感。
車在一棟六層的辦公樓前停下，蔡挺凱的秘書飛快從副駕位上下來，幫蔡挺凱開車門。周秉昆和蔡曉光則從另一側自己開門下了車。
蔡曉光雙手還捧著裝汽車模型的木盒。招呼著身邊的周秉昆，跟著父親，也就是江遼省革委會成員蔡挺凱一起進了辦公樓。
蔡曉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汽車模型的木盒，走廊里斑駁的牆面上，"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標語在晨光中泛著猩紅。周秉昆盯著自己沾了雪水的皮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這是他第一次走進省革委會的核心區域。
省革委會主任的辦公室是套間式的，外間接待室有一名秘書迎了上來，讓蔡曉光和周秉昆在接待室沙發上坐一會。然後帶著蔡挺凱進了里面辦公室。
過了十來分鐘，秘書才出來，通知兩人可以進去。
蔡曉光推開瓖著磨砂玻璃的深褐色木門，二十平米的辦公室撲面而來。北牆上整面玻璃窗被深藍色窗簾遮去大半，正中央懸掛的巨幅毛主席像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周秉昆注意到畫像下方的黃銅五角星座鐘，秒針走動時發出清晰的 嗒聲，與窗外呼嘯的北風形成奇特的二重奏。
辦公室內，先進來的蔡挺凱坐在左側沙發上，正微笑的看著兩人，茶幾前擺著一杯茶水。
"小同志坐。"辦公桌後站起個穿深灰中山裝的中年人，領口露出的白襯衫領子漿得筆挺。
周秉昆這才發現江遼省一把手，省革委會主任比想象中清瘦，左眉骨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倒讓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孔顯出幾分溫潤。
“這是江遼省革命委員會主任，中共江遼省委第一書記，王江路書記”蔡挺凱對著站在辦公室中兩人介紹道。
兩人同時開口“王書記你好”
“坐吧，別客氣，”王書記再次開口，讓兩人先坐下。
蔡曉光輕輕拽了下周秉昆的衣角，兩人並排坐在右側蒙著米色布套的沙發上。沙發扶手上的補丁針腳細密，顯然是精心縫補過的。周秉昆的視線掃過紅漆文件櫃里碼放整齊的《紅旗》雜志，突然被玻璃板下壓著的老照片吸引——年輕的江書記戴著八角帽，站在延安寶塔山下笑得燦爛。
王書記離開辦公桌，親自拿了杯子給兩人徹茶，邊倒邊說“這段時間，省里一直開會研究你們廠里發展的事情，蔡副主任有個好兒子呀”
蔡挺凱接口道“他們做的些許成績，都是省委領導下的，年輕人要多歷練嘛。”
王書記注意到兩人都看向玻璃板下壓著的照片，又開口說"這是延安工作時期照的，時間有些久了。”
正在沏茶的手又頓了頓，搪瓷杯上的紅雙喜字樣在蒸汽中若隱若現︰"四二年，我在抗大當教員那會兒，也和你們一樣，風華正茂。"他的山西口音像被黃土高原的風沙磨礪過，帶著砂礫般的粗糲。
當雙手按過王書記遞過來的茶杯時，周秉昆注意到他虎口處的老繭——那應該是長期握槍留下的。窗外的陽光透過藍色窗簾的縫隙，在王書記斑白的兩鬢上投下細碎的銀芒。
王書記也順便和蔡挺凱坐在沙發上，蔡曉光立馬將身邊的木盒放到他身前茶幾上道“王書記，請看看我們帶過來的模型”
王書記微笑著拿開木盒上的綢布，鍍鋅鐵皮打造的微卡車模型在玻璃台板上折射出金屬冷光。
王書記的手指撫過模型車頭的折痕︰"當年我們在延安造出第一支步槍，車間就是馬棚改的。"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節處還留著凍瘡的痕跡，"現在你們能在正規廠房搞技術革新，是時代的進步啊。"
“那時條件多艱苦，怎麼能和現在比”蔡挺凱接口道“沒有老一輩不怕苦，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哪有現在安逸的生活環境。”
王書記將微卡模型拿起來，仔細打量起來，微微點頭，“這輛車的外觀確實漂亮，還是現在年輕人的想象力豐富一些。”
幾分鐘後，將模型又放進木一盒中，王書記向兩人問道“你們有什麼具體想法，說一說，今天上午，我推了所有會議，有的是時間。現在省里，你們廠的發展就是最大的事。”
周秉昆瞥見省長腕間的手表——上海牌a581，表盤邊緣已經磨得發亮。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座鐘敲響九點的鐘聲里，五角星狀的銅錘在玻璃罩內來回擺動，將細碎的光斑灑滿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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