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曉光被父親問得面紅耳赤,長吐一口氣,恨恨道“我一腳正踢,力道不輕,一般人還真躲不開,我事後復盤了一下,可嚇出我一身冷汗。”
“周秉昆居然看到我出腳後,還有閑暇把自行車撐好,才側身閃躲,順手撈住我腳踝,一手抓住我的衣服,將我順勢後甩出五六米。”說話間,蔡曉光都開始比劃起來,仿佛情景再現。
“來,來,來”蔡父也興趣大增,走到客廳中央,空曠得很,揚手讓兒子過來復盤。
從小,蔡父就開始訓練兒子,手上部隊的技擊術可熟練的很。
蔡曉光也配合著到蔡父前四五米處站定,說道“當時我和周秉昆也就這麼遠,他還扶著自行車,面對著我,和我爭辯,我一下憤怒沖一步起腳,正面蹬腿,想擊打部位是胸脯。”
在蔡父示意中,蔡曉光猛的跨前墊一步,右腳迅速發力,直蹬蔡父胸前。蔡父想側身,可惜蔡曉光動作十分快,已踢中他左胸,當然一觸即收,動作干淨利落。
蔡父看了胸前的腳印,尬笑兩聲,還想著,有準備了,不說能撈住兒子的腿,結果,蔡曉光動作如此迅猛,且收放自如。
女兒蔡樂樂在旁邊拍著手喊著“蔡大校輸了,蔡大校輸了。”
母親張萍在調皮的女兒背後輕拍了一下,“你爸讓著你哥呢,別亂說。”
“哼,我看得出來,哥哥現在比爸爸更厲害,用老師的話講,青出于藍勝于藍,長江後浪推前浪。”蔡樂樂猶自不服氣,嘟著嘴大叫著,還沖父親作鬼臉。
蔡父尤其喜歡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兒,忙回答著“是,是,是,我這個蔡大校,要變成蔡小校了。”
“才不是呢,”蔡樂樂跑到蔡父跟前,替他拍去胸前的腳印灰,道“老師說過,一代更比一代強,國家就會更興旺,爸,你還是蔡大校,哥以後會成為蔡將軍”
“哈,哈,哈”家里笑聲不斷。
蔡曉光收了笑聲,又苦著臉道,“當時,我可比這的動作還快,力度還大,但被周秉昆輕而易舉躲開,還制住,甩了出去,可以想象我和他的差距,他才十六歲啊,我都不敢想象。”
蔡父也贊嘆道“英雄出少年啊,你口中那個憨厚老實的周家第三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在你以前的口中,周家老三是他家最沒出息的,經常被你們欺負,還看不起,結果,人家現在不跟你們過家家了。”
兩手一攤,蔡曉光嘆息著︰“我當時懵了,也沒臉再爭辯,立馬灰溜溜的滾蛋。事後回想起來,確實,以前都沒正眼看過他,看走眼了。”
“嗯,你有空,請他來家作客,我結識結識”蔡父對周秉昆興趣大增,向蔡曉光吩咐道。
“這”蔡曉光有些為難,剛丟了大面子,這又去找他,情何以堪。
張萍笑嘻嘻的說“那周秉昆以後豈是池中物,再怎麼交好也不為過。”
蔡父又嚴肅起來,“但那個周蓉,你以後就別再牽扯了,他弟說的沒錯,她只顧自己,也只愛自己,你再幫她,就是在害她一家人。”
父親給他認為是很高尚的,護衛周蓉和那詩人的愛情的行為定了調子。再加上這幾天的思想斗爭,不得不承認,自己也陷入周蓉述說的偽善中去了。
“我知道了,我也為我以前的行為感到羞愧,我知道怎麼做了”蔡曉光本來就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只是感性成份比較多而已,但醒悟過來,還是能分得清,事情的對錯的。
蔡父笑罵著蔡曉光現在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又開口道“可別忘了請那個周秉昆的小家伙來家作客,他年紀不大,隱藏挺深啊,我得把他挖出來,呵,呵”
“爸,你不是又想把他往部隊里塞吧,那他可能不會答應”蔡曉光回答著。
“為啥,”蔡父反問道。
“急啥,過幾天我請他過來,讓他自己告訴你,我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而已。”
張萍也插了一句,“來做客就行,哎,才十六歲,有那麼厲害嗎?”
“是啊,盡吹牛,”蔡樂樂也附和著。
。。。。。
在臥室中,在燈光下,周蓉反復看著她心愛的人,她的靈魂伴侶,她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愛人,來的信。
思緒萬千,又帶她回到從前。她十四歲才上初一時,她從報紙上看到了一首詩,詩中。
“我見眾山皆草木,唯有見你是青蓮,”“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她沉淪其中,于是瘋狂收集那名叫馮化成的詩人的詩。然後陷在了他編織的愛情的海洋中。
一個寫出如此浪漫愛情的詩的人,內心是多麼細膩與柔情。初二時,她便開始與詩人通信,信中更感受到那無與倫比的才情和浪漫。
慢慢,信中對方也告訴了她,他曾經進去過,但已出來,還可以發表詩,但現又開始有危險,他即將被吹倒,要與她中斷通信了。
但周蓉已停不下來了,她確定自己,千真萬確的愛上了他。
于是她想盡辦法去京城見他,終于在朋友蔡曉光的幫助下,到了京城,也見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詩人。
但相見的方式很不體面,那個詩人正在被批斗,他現在是被廣大群眾的對立面,不知悔改的頑固分子。至于他的詩,被斥為“可恥的偽裝,兩面派的伎倆。”
在亢奮的口號聲中,詩人馮化成莫名的抬起了頭,和她的目光相踫。彼此就第一次相認,雖無言語,但都知道。
那次批斗中,馮化成的頭再也不肯低下,即使一雙雙手使勁按壓,都沒讓他馴服的低下。
最後,文批,變成肢體教育,額角被皮帶抽破,血流如注,卻嘴角笑靨如花。而周蓉則淚流滿面,心痛如刀絞。
這也是他們唯一一次見面,此後,兩人能時斷時續的通上信,而這次他來信則是告訴她。
他被下放到貴州去勞動改造,一去不知經年,注定兩人沒有未來,彼此一別兩寬。
但她不願意,她更相信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愛情的考驗,她會經得起這種考驗的。
她也給他回了信,告訴他,周蓉是不會放棄的,會義無反顧的去找他,讓他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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