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听到石辛子的回答，暗暗松了一口氣，故作輕松的笑道︰“大師兄，我和你鬧著玩兒呢。”
呵！這才是他認識的柳玄呢。一天到晚沒個正形，也沒有眼力見兒，連煉丹藥的時候也要來打擾他。
玄凌想，以柳玄和石辛子的關系，應該比較親密。這時候是不是該問一問？他斟酌一番，才道︰“師兄，煉丹辛不辛苦？”
石辛子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難得你關心我。只要你不來搗亂，我煉丹便一點兒也不辛苦。”
“……”玄凌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萬萬沒想到他們的關系，如此……如此復雜。
石辛子看著柳玄臉上那震驚的表情，心中一陣失落，這個孩子又忘了，對于小時候的事情，怎麼總是忘記呢？
“你曾經差點兒往我丹爐上尿尿。還好被你爹及時發現，暴打了一頓才老實好幾個月呢。”
“……”玄凌的嘴角抽了抽，沒想到看似軟弱可欺、善良易騙的少年還有這樣炸裂的事跡。
石辛子眼底閃過失落，“你又忘記了。”他一甩拂塵，丹爐之下的火燃得更高，跳動的火苗幾乎將爐子吞噬。“你出去吧，不要打擾師兄煉丹。”
玄凌看著火焰，又看了石辛子，心中暗嘆，幾千年不見，這小石頭倒是把自己混成丹藥師了。看這火候，倒是有兩把刷子。
他輕手輕腳地推門出來，听到身後傳來石辛子的聲音。
“地獄紅蓮，盛開即毀滅。”石辛子背對著柳玄，道︰“只是一個傳說，不要在意。”
玄凌停下了腳步，半晌才推門走了出來，心道︰可惜了，這話不是柳玄听到的。
可即便是柳玄听到了，那又怎樣，若他真的是自己的轉世，這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擺脫不了身份帶來的榮耀和犧牲，這是神族天生的使命。
他輕嘆一聲，返回屋子里，看著阿焱正抱著柳玄的衣服沉沉的睡。
玄凌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塊小小的銅鏡，對著鏡子照了照，柳玄的模樣分明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神體消散，神族元嬰封存于玉墜之中，如此說來，柳玄到底是不是他的轉世。
為何他隱隱覺得柳玄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上一次的爭吵讓他明白，柳玄似乎更看重生命個體，卻沒有撐起芸芸眾生之責的念頭，一意孤行，不求事情的執行是否值不值得。
平白的付出努力，卻不一定百分之百成功。
這樣的事情，對于神族來說，沒有執行的必要。
他們向來要求做則必成。
如此說來，要是柳玄並非他的轉世，卻要他承擔責任，並非公平之事。
玄凌坐在窗邊望著外頭，思緒萬千。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阿焱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床邊沒有柳玄的身影，嘴唇顫抖著又想哭了，抬頭看到窗邊有一人身著鮮艷的紅衣，嚇得四肢發抖，“哇哇哇哇！”
他摟起身旁柳玄的衣服，放聲大哭。“哇哇哇，阿……爹！！哇哇哇！”
震天的哭聲打破屋里的安靜。
玄凌轉過身，“別哭了，很煩！”
阿焱停頓了兩秒，看清紅衣的面容，手腳靈活地從床上爬下來跑過去，抱著腿不放開，“阿爹，要抱抱！”
玄凌抱過魔族的首級，抱過惡獸的頭顱，但獨獨沒有抱過小孩。
“……”他是拒絕的。
阿焱手腳並用地往上爬，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爬到阿爹的懷里，“抱抱！”
玄凌冷漠地看著他，“不抱，下去！”
“……”阿焱停住了動作，無措地看著阿爹，半秒之後，“嗚嗚嗚嗚。”咬著嘴唇哭了起來。
玄凌一個頭兩個大，這非人非鬼的小孩，怎麼這般煩人，忍不住“嘖”了一聲。
這一聲落在阿焱的耳朵里，更是傷心極了。他原本壓抑的哭聲徹底放開，“哇哇哇哇！！”
玄凌雙手架起阿焱的胳肢窩，“怕了你了。小朋友，別吵了。”
“……”阿焱的哭聲停頓了一秒，“你不是阿爹，你壞！！你不是阿爹！！嗚嗚嗚，哇哇哇！”
玄凌對著哭泣的小孩沒了法子，只好將人放在了一旁，伸手靠著柱子，漸入睡眠，將柳玄從識海里放了出來。
柳玄醒來時，發現自己正靠著柱子，阿焱一邊哭一邊踹他的腿，還穿著一身大紅衣服。
“？？？”柳玄心里無數個疑問，“什麼情況？”
阿焱听到頭頂傳來了熟悉的溫柔的聲音，抬頭仔細地端詳著柳玄的樣子。
那雙冷漠的眼楮里，有著屬于阿爹獨有的溫柔和沉靜。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阿爹。”
“嗯？”柳玄輕聲應了。
阿焱慌亂的心一下子穩了下來，“阿爹，抱！”
柳玄彎腰下去抱住阿焱，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阿焱的情緒。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石辛子從外頭跑了進來，看到柳玄正抱著阿焱，收起臉上慌張的表情，“我以為你不在。阿焱又哭了。”
柳玄不在的日子里，阿焱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哭，他甚至連煉丹的時間也變得少之又少。
柳玄笑了笑，搖搖頭，輕聲哄著阿焱，對著石辛子說道︰“大師兄，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他接受了柳玄的謝意，也將笑容收到了心里；視線定在柳玄額間的紅蓮，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柳玄面前，“把手給我！”
“？”柳玄微微詫異，大師兄不是最討厭和自己觸踫了嗎？！這是做什麼？
石辛子看到柳玄猶豫了，內心生起一股難以忍受的怒意，“把你的手給我！”語調竟是多了幾分不容置疑。
“等等……”柳玄說道︰“我把阿焱……”放下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石辛子已經怒氣沖沖地拉過他的手，為他探脈。
柳玄體內三股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兩股力量互相糾纏融合，隱隱有沖破肉體的跡象。
“你體內的煞氣……”石辛子忍受著觸踫帶來的刺痛感，抬眸看著柳玄。
柳玄淡然一笑，“消失了。”
“為何？”
該如何說？
那些糾纏不清的故事，那些理不清的關系，還是自己滿腔的委屈？！
柳玄生疏的說道︰“得了機緣。”
“你覺得我會信嗎？！”石辛子壓低聲音，忍著怒意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體內的兩股力量會讓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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