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照在張一雯臉上，慘白一片，像覆了層薄霜。
她機械地滑動著屏幕，看著李志和周博翰的電子檔案，照片上的兩個少年笑得陽光燦爛，朝氣蓬勃。
可此刻，這笑容卻讓她毛骨悚然。
檔案里詳細記錄著他們的家庭住址、父母姓名、聯系方式……這些信息她都無比熟悉，就像烙印在她腦海里一樣。
她甚至覺得自己認識他們的父母，可究竟在哪兒見過，怎麼認識的，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濃霧中行走，看得見近處的模糊輪廓，卻看不清前方的路，心里沒著沒落，說不出的疑惑和不安。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她再次撥打了李志家長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男聲，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被人從睡夢中吵醒。
“您好，請問是李志的家長嗎？我是他的班主任張老師…”張一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平和一些。
“李志？沒這個人！你打錯了！”對方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緊接著“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張一雯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短暫的怔愣後，她用力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只是家長心情不好，或者…或者她真的打錯了？
她再次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周博翰家的座機。
電話響了很久，卻始終無人接听。
她又撥打了周博翰母親的手機號。
“嘟…嘟…嘟…”听著電話里傳來的等待音，張一雯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擂鼓一般。
終于，電話接通了。
“喂？”一個略顯疲憊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喂，您好，請問是周博翰的家長嗎？我是他的班主任張老師…”張一雯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語氣還算鎮定。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竟莫名地感到一陣欣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教室里的壓抑氣氛也似乎稍稍緩和了一些。
“哦，張老師啊，你好你好。”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熱情起來，這讓張一雯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是這樣的，我想跟您了解一下周博翰最近在家的情況…”張一雯剛想開口詢問，卻被對方打斷了。
“張老師，你等等啊，我去叫他。”
張一雯握著手機的手一緊，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頭再次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張老師，不好意思啊，我家沒有叫周博翰的孩子。你是不是打錯了？”
女人的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這句話卻像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張一雯的身上。
她的動作僵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慘白一片。
手機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屏幕摔出一道裂痕，像蜘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惶恐、不安、恐懼…各種負面情緒像潮水般涌上心頭，將她淹沒。
教室里昏黃的燈光此刻在她眼中變得詭異起來，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般，讓她感到窒息。
一種莫名的驚悚感從腳底蔓延至全身，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緩緩蹲下身，顫抖著撿起手機，目光呆滯地盯著屏幕上的裂痕，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張老師…您…還好嗎？”
張一雯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像臘月里滴水成冰的屋檐，一滴一滴地凍結。
周博翰母親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耳邊嗡嗡作響，揮之不去。
“我家沒有叫周博翰的孩子……”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穿了她的理智，在她原本就混亂的大腦里又攪起了一團亂麻。
學生失蹤了，世界也遺忘了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機械地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望向教室外的走廊。
昏黃的燈光灑在空蕩蕩的走廊上，拉長了牆壁上的影子，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隨時準備撲上來將她吞噬。
走廊盡頭的窗戶，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嗚嗚”的低鳴，像極了鬼哭狼嚎，听得她毛骨悚然。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心髒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仿佛要沖破胸膛而出。
“張老師…您沒事吧？”電話那頭，周博翰母親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疑惑和關切。
張一雯這才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這才發現手機已經忙音了。
手心里一片冰涼，像是握著一塊寒冰。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問道︰“您……您剛才說，您不認識周博翰？”
“是啊，張老師，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家沒有叫周博翰的孩子啊。” 周博翰母親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是小雅的老師吧？小雅跟我提過你，說你是個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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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張一雯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搜尋著關于“小雅”的記憶。
小雅是誰？
她教過哪個叫小雅的學生嗎？
“我…我不太明白……”張一雯的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哎呀，張老師，我婆婆身體不太好，我得去照顧她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吧。” 不等張一雯說完，電話那頭便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張一雯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緊緊地攥著手機，指關節都泛白了。
恐懼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不斷下沉，卻無力掙扎。
晚自習的鈴聲終于響了，學生們像一群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涌出教室。
張一雯無力地靠在講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她攔住幾個學生，指著教室里兩個空位，問道︰“你們知道這兩個座位是誰的嗎？”
學生們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這兩個座位一直都是空著的啊，張老師。”
“一直都是空著的？”張一雯喃喃自語道，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地獄里傳出來的一般。
“是啊，張老師，您是不是太累了？”一個女生關切地問道。
張一雯搖了搖頭，她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空了一塊。
但她心里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李志和周博翰，他們曾經存在過！
他們不可能憑空消失！
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昏黃的燈光靜靜地照射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張老師，這麼晚了，還不回去？”
張一雯猛地抬起頭，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臉。
“你……”張一雯剛想開口，卻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張老師！張老師！”
深夜的六中校門口，路燈昏黃，樹影婆娑。
一個男人靜靜地站在那里，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他抬起頭，目光深邃地望向學校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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