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熱浪漸漸退去,初秋的涼意悄然浸潤著龍城。樹梢的綠葉邊緣開始染上些許微黃。
隨著九月深入,短暫的假期終于走到了盡頭。朋友們如同候鳥般陸續啟程。
甦雨卿和周沐陽早已在校園里開始了大二的新生活,時不時在群里分享著課程表和社團招新的趣事;許蒔夕和宋煜 也早已投入了繁忙的學業中;連最小的葉溫靜,也經歷了軍訓的洗禮,正式成為了a大校園里一名新鮮又忙碌的大一新生。
熱鬧散去,喧囂的群聊漸漸安靜,林小雨知道,也輪到她了。
這是她第二年前往國留學。相比第一年的手忙腳亂,忐忑不安,如今的她顯然從容了許多。
行李早已收拾妥當,簽證機票一切就緒,甚至連公寓都提前請室友lilian幫忙通風打掃過。她告訴自己,她已經是個“老生”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晏時安提前幾天就提出要送她去機場,甚至暗示是否可以陪她一起飛過去,安頓好再回來。但都被林小雨拒絕了。
“真的不用那麼麻煩,”她拉著晏時安的手,語氣輕松卻堅定,“去年就是你送的,流程我都熟悉了。而且你最近不是有個很重要的並購案要談嗎?別為我耽誤正事。我自己可以的,放心吧。”
她表現得異常懂事和獨立,仿佛真的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晏時安看著她,眼底有復雜的情緒翻涌,最終只是揉了揉她的頭發,沒再堅持,只是說“那最後一天,必須全部留給我。”
假期的最後一天,晏時安推掉了所有工作和應酬,專心陪著她。他們沒有安排什麼特別的活動,只是像最普通的情侶一樣,去看了一場電影,在常去的餐廳吃了飯,沿著江邊散了很久的步。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仿佛不舍得分開。
大多數時候,他們只是安靜地待在一起,他處理一些不得不看的郵件,她就靠在他身邊看書,或者整理行李的最後細節。空氣里流淌著一種無聲的眷戀,每一個平常的互動都仿佛被賦予了離別的意味。
晚上,晏時安送她回家。車停在她家樓下,他卻許久沒有解鎖車門。車內光線昏暗,安靜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
“真的不用我送?”晏時安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他轉過頭,深邃的目光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牢牢鎖住她。
林小雨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酸酸澀澀的。
她用力壓下喉間的哽咽,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甚至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真的不用啦!你明天不是一早還要開會嗎?好好休息。我到了那邊就給你發消息報平安。”她甚至還開玩笑,“再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嘛,搞得那麼傷感干嘛。”
晏時安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好久,久到林小雨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最終,他輕嘆一聲,傾身過來,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這是一個充滿了不舍和佔有欲的擁抱,力道大得仿佛想將她揉進骨血里,一起帶走。
林小雨的臉埋在他帶著雪松清香的頸窩里,鼻子一酸,趕緊用力眨回即將涌出的濕意,貪戀地呼吸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照顧好自己。”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沙啞,“每天都要視頻。” “嗯,知道。”林小雨悶悶地答應。
這個漫長的擁抱最終不得不結束。林小雨推開車門,下車,對著車里的他揮揮手,努力笑得燦爛“路上小心,我上去啦!”
晏時安點點頭,目送著她走進臥室,直到她的臥室燈亮起,才緩緩驅車離開。
第二天,機場國際出發大廳依舊是人來人往,離別與重逢不斷上演的舞台。林小雨到的很早,辦理好登機手續,托運了行李。
晏時安還是來了。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外面套著長款大衣,顯然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抽身趕來,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看向她的眼神依舊專注。
“不是說不讓你來了嗎?”林小雨看著他,心里又甜又澀。 “想了想,還是得來。”晏時安語氣平靜,接過她手中的隨身行李箱,“看著你進去。”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在安檢口附近的咖啡廳坐了一會兒。大多時候是沉默,只是偶爾交談幾句,說的也都是“到了記得打電話”、“按時吃飯”、“別熬夜”之類的瑣碎叮囑。每一句平常的話,在此刻听起來都格外沉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登機的廣播終于響起。林小雨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那我…走啦。”
晏時安也站起來,深深地看著她,最後一次幫她理了理其實並不凌亂的衣領和頭發“嗯。”
沒有再多的話語,也沒有纏綿的擁抱親吻——她怕那樣自己真的會徹底崩潰。林小雨只是用力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樣子刻在心里,然後拉起行李箱,轉身,決絕地走向安檢通道。
她挺直背,一步一步,沒有回頭。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在自己的背影上,灼熱得幾乎要將她穿透。鼻子酸得厲害,眼楮脹痛,但她死死咬著牙關,強忍著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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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安檢,走到登機口,排隊,驗票,踏上廊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著千斤重擔。直到找到自己的靠窗座位坐下,系好安全帶,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微微顫抖著,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飛機艙門關閉,引擎開始轟鳴。透過小小的舷窗,她看著外面熟悉的城市景象緩緩後退,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被雲層取代。強撐了一路的堅強外殼終于碎裂,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無聲地洶涌而出,瞬間浸濕了口罩。
她慌忙低下頭,怕被旁邊的乘客看見。幸好,她今天堅持戴了帽子和口罩,此刻成了她最好的偽裝。她偏頭靠著冰冷的舷窗,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心里充滿了離別的酸楚和對未來一年異國時光的茫然。
就在這時,身旁的空位有人坐了下來。一股極其熟悉的清冽中帶著沉穩雪松的氣息撲面而來,縈繞在她鼻尖。
林小雨的身體猛地一僵,哭聲都頓住了。這味道…她太熟悉了,絕不可能認錯。
她難以置信地緩緩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身旁剛剛落座的人。
筆挺的黑色西裝褲,一絲不苟的襯衫袖口,修長的手指…視線緩緩上移,對上的,是晏時安那雙深邃含笑的眼眸!他正微微側著頭,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溫柔、憐惜,還有一絲計劃得逞的狡黠。
“!!!”林小雨驚得瞬間忘記了哭泣,眼楮瞪得圓圓的,隔著朦朧的淚水和口罩,發出模糊的氣音“你…你怎麼…?”
晏時安伸出手,指尖溫柔地拭去她滑落到眼角的淚珠,動作自然無比。他的聲音低沉而悅耳,帶著讓人安心的魔力“我怎麼可能,真的放心讓你一個人飛十幾個小時?”
“可是你…”林小雨的大腦一片混亂,又是驚喜又是疑惑,“你的工作…機票…什麼時候?”
“工作暫時移交給了副總,緊急文件周特助會線上傳給我處理。”晏時安耐心解釋,語氣輕松,仿佛只是決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機票嘛,和你同時訂的。”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眼睫上,語氣變得更加柔軟,“本來想一直瞞著你,等到飛機起飛再給你驚喜。可惜,好像還是沒忍住,讓你先掉金豆子了。”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原來他那些“不送她”的妥協,只是為了這一刻的驚喜!林小雨看著他,心里那股巨大的失落和悲傷瞬間被無法言喻的驚喜和感動取代。淚水流得更凶,但這一次,是因為幸福。
她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看見了,猛地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把滿是淚痕的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聲音哽咽“你討厭…嚇死我了…我以為真的就我一個人了…”
晏時安低笑著,穩穩地接住她,大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貓“是我的錯。不哭了,嗯?”他低頭,隔著口罩,吻了吻她的發頂,“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飛行,因為身邊有了他的存在,變得完全不同。林小雨的心被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填滿,之前的離愁別緒一掃而空。他們依偎在一起,看電影,小聲聊天,分享飛機餐。林小雨終于能安心地睡去,頭枕著他的肩膀,睡得格外香甜。
航班抵達國時,已是當地的凌晨。機場燈火通明,但人流稀疏。取了行李,坐上提前預約好的車,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林小雨的公寓。
打開門,公寓被打掃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甚至還提前通過風,空氣清新。lilian估計已經睡下了。
晏時安將她的行李箱推進臥室,語氣如常“很晚了,先去洗個熱水澡解解乏,然後早點休息。我倒一下時差,處理點工作。”
他說得極其自然,仿佛只是出了個短差。林小雨卻站在原地沒動。她看著他脫下大衣,露出里面挺括的襯衫,燈光下他側臉的線條顯得有些疲憊,卻依舊俊朗得令人心動。
“怎麼了?”晏時安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問。
林小雨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把他帶到床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對面,表情認真“你先去洗。”
晏時安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順從地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來,穿著舒適的休閑衣褲,頭發半干,帶著濕潤的水汽,卻發現林小雨並沒有像他囑咐的那樣去休息,而是依舊坐在床邊,似乎在等他。
“怎麼還不睡?”他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不累嗎?”
林小雨抬起頭,亮晶晶的眼楮看著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過來,我有事情問你。”
晏時安依言坐下,面對著她“問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訂的票?”林小雨盯著他,“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嗯,你拿到開學日期確定要訂票的時候,我就讓周特助一起訂了。”晏時安老實承認。 “那你訂完之後,為什麼不告訴我?”林小雨追問,語氣里帶著點小小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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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時安看著她,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因為,想給你一個驚喜。”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也舍不得…真的看你哭。”
雖然最後還是在機場把她惹哭了,但好在結局是好的。
林小雨听著他的回答,心里最後一點“委屈”也煙消雲散了,只剩下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甜蜜。她看著他,很認真地說“謝謝你,時安。”
謝謝你的體貼,謝謝你的驚喜,謝謝你舍不得我難過。
晏時安揉了揉她的頭發“傻話。快去洗澡,然後睡覺,很晚了。”
“嗯!”林小雨這次乖乖點頭,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他,“那你忙完也快點過來休息,不準熬太晚!”
晏時安看著她關切的樣子,心里一暖,笑著點頭答應“好。”
等林小雨洗完澡吹干頭發出來時,晏時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郵件,眉頭微蹙,神情專注。她沒打擾他,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
或許是飛機上睡過一覺,或許是時差作祟,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就在不遠處,林小雨並沒有立刻睡著。她側躺著,看著客廳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和他專注的側影,心里安定又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感覺到身邊的床墊微微下陷。熟悉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沐浴後的清新味道籠罩下來。一個輕柔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晚安。”他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林小雨在半夢半醒間,無意識地往他那邊蹭了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忙完了…快睡…”
“嗯。”他低聲應道,為她掖好被角。
晏時安並沒有立刻睡著。他側著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著身邊女孩恬靜的睡顏。她呼吸均勻,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淺淺的、滿足的笑意。褪去了白日的活潑和偶爾的倔強,睡著的她顯得格外柔軟乖巧,可愛得讓人心頭發燙。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入懷中,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閉上了眼楮。
工作的疲憊和長途飛行的勞頓似乎都在擁抱住她的這一刻消散了。擁有她,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溫暖與安寧。
一個多小時後,晏時安才處理完所有緊急的工作郵件。合上電腦,他回到臥室,發現林小雨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睡得香甜。他無聲地笑了笑,在她身邊躺下,將她重新擁入懷中。
異國的第一個夜晚,因為有了他的陪伴,變得不再孤單和難熬。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夜景,窗內是他們相擁而眠的溫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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