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商場總是熱鬧非凡。林小雨百無聊賴地晃進第三家服裝店，紫色的短發在暖氣出風口微微飄動。
寒假已經過去一個月，父親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忙碌，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下她和時不時來打掃的阿姨面面相覷。
“小姐，這件羽絨服很適合您呢。”導購小姐熱情地遞來一件亮粉色外套。
林小雨禮貌地笑了笑︰“謝謝，我再看看。”她放下衣服，轉身走出店鋪，漫無目的地繼續閑逛。
三樓轉角處，一家古董店櫥窗里的八音盒吸引了她的注意。精致的銅制外殼，雕花繁復，透過玻璃能隱約看見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林小雨湊近觀察，卻在玻璃反光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晏時安。
她猛地轉身，果然看見那個高挑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助理。
晏時安今天沒穿往常的商務套裝，而是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配黑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柔和許多。他正皺眉看著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似乎在查找什麼。
林小雨的心跳突然加快。這是她回國後的這個月里第三次偶遇晏時安了——第一次在商場，第二次在餐廳，現在又是商場。巧合再多就不再是巧合了，她胡思亂想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
還沒等她決定是打招呼還是假裝沒看見，晏時安已經抬起頭，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她。那雙總是帶著審視的眼楮微微睜大，隨即浮上一絲林小雨讀不懂的情緒。
“林小姐？”晏時安收起手機，大步走來，助理識趣地落後幾步。
“嗨，好巧。”林小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那麼雀躍，“在這...購物？”
晏時安嘴角微微上揚︰“顯而易見。”他頓了頓，“奶奶生日，想給她買禮物。”
林小雨看了看他和助理空空如也的雙手，挑眉道︰“逛了一上午還沒選好？”
“嗯。”晏時安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困擾，“她什麼都不缺。”
助理在後面小聲補充︰“我們已經走了七家店了，晏總都不滿意...”
晏時安一個眼神讓助理立刻閉嘴。林小雨忍不住笑出聲——原來在職場上雷厲風行的晏總，也會有為送禮物發愁的時候。
“所以...你是不知道買什麼？”林小雨歪頭問道。
晏時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這是林小雨最近發現的他思考時的小習慣。“奶奶很挑剔，”他輕聲說，“去年送她的翡翠手鐲，到現在包裝都沒拆。”
林小雨的目光掃過古董店櫥窗，突然靈光一閃︰“如果是我奶奶過生日，我會買她喜歡的東西，而不是貴重的東西。”
晏時安挑眉︰“比如？”
“比如...”林小雨指向那個八音盒，“我奶奶就特別喜歡收藏這種小玩意，雖然不值錢，但她每次看到都會很開心。”
晏時安走近櫥窗，仔細觀察那個八音盒。林小雨站在他身側，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這個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的細小陰影。
“奶奶不喜歡音樂盒。”晏時安最終搖搖頭，“但她確實喜歡音樂，尤其是古典樂。”
林小雨眼楮一亮︰“那留聲機怎麼樣？復古的那種，可以放黑膠唱片。”她指向商場導覽圖，“五樓有家高端音響店，應該會有。”
晏時安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突然問道︰“你下午有事嗎？”
“啊？”林小雨一愣，“沒...沒什麼事。”
“那陪我挑禮物？”晏時安的語氣很平靜，但林小雨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你對老人家的喜好似乎很了解。”
林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假裝整理頭發掩飾自己的緊張︰“行啊，反正我也無聊。”
助理適時地遞上一張卡︰“晏總，公司那邊還有個會議，我先回去？”
晏時安點點頭，接過卡片︰“告訴王董改期。”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助理露出驚訝的表情——晏時安從不因私事耽誤工作。
等助理離開，兩人並肩走向電梯。密閉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林小雨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和晏時安獨處。
電梯鏡子映出他們的身影——她只到他的肩膀，紫色的短發在他深色大衣的襯托下格外醒目。
“所以...”林小雨打破沉默，“奶奶除了古典樂還喜歡什麼？”
晏時安思考了一下︰“茶，尤其是普洱。園藝。還有...”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催婚。”
林小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啊？”
“她最近的口頭禪是“時安啊，奶奶這把年紀，就想看著你成家”。”晏時安模仿老人的語氣惟妙惟肖，讓林小雨忍俊不禁。
“所以...”林小雨玩笑道，“要不你把自己打包成禮物送給她？寫上“您最想要的孫媳婦，正在配送中”？”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玩笑太過曖昧，尤其是對他們現在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而言。林小雨趕緊假裝對電梯按鈕產生濃厚興趣，祈禱晏時安沒注意到她發燙的耳尖。
晏時安卻突然正色道︰“其實你說得對。”
“什麼？”
“奶奶現在最想要的禮物，”晏時安直視她的眼楮，語氣平靜得可怕，“就是我找到一個女朋友。”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五樓，拯救了林小雨的窘迫。她幾乎是沖出了電梯，假裝被一旁的促銷展台吸引。透過水晶擺件的折射，她能看到晏時安依然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她，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音響店里，林小雨如魚得水。她父親也是個音響發燒友，家里收藏了不少珍貴設備。當店員介紹一款上世紀50年代復刻的留聲機時，她專業地檢查了唱臂、轉盤和擴音器，甚至還糾正了店員幾處技術參數上的錯誤。
晏時安靠在櫃台邊，目不轉楮地看著她滔滔不絕的樣子，眼神柔和得不像話。“沒想到你對這個這麼了解。”他輕聲說。
林小雨聳聳肩︰“我爸的愛好。小時候他總讓我幫他擦唱片，說是培養我的音樂細胞。”她輕輕撫過留聲機光滑的木紋，“這款不錯，音質好又不張揚，奶奶應該會喜歡。”
晏時安點點頭，掏出銀行卡︰“就這個。”
當店員去倉庫取新貨時，兩人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晏時安突然問道︰“在國還習慣嗎？”
“還行，”林小雨玩弄著自己的發梢，“就是吃的太糟糕了。你知道他們管土豆泥拌肉汁叫美食嗎？”
晏時安輕笑出聲︰“你會做飯嗎？”
“我怎麼可能不會…”林小雨反駁道，隨後又有一點心虛，“會的不多，就一點點。”
“我記得。”晏時安眼中閃過促狹的光，“你在朋友圈發過照片，配文是“廚藝首秀，請叫我林•地獄火•小雨”。”
林小雨瞪大眼楮︰“你看到了？我還以為你從不看朋友圈！”
“我看。”晏時安的聲音很輕，“你的每一條我都看過。”
這句話讓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林小雨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幸好店員及時回來，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
留聲機包裝得很精致，復古的木箱外綁著墨綠色緞帶。晏時安接過沉重的箱子，手臂肌肉在毛衣下顯出優美的線條。“謝謝你的建議，”他真誠地說，“奶奶一定會喜歡。”
“不客氣。”林小雨微笑，“代我祝奶奶生日快樂。”
兩人沉默地走向電梯。商場已經開始播放閉店前的輕音樂，部分店鋪開始收拾貨品。林小雨偷瞄了一眼晏時安的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他凌厲的輪廓顯得格外溫柔。
“餓了嗎？”晏時安突然問道，“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粵菜館。”
林小雨的心跳再次加速︰“現在？”
“算是...表達謝意。”晏時安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林小雨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留聲機包裝盒上輕輕敲擊，這是他緊張的標志，“如果你沒別的安排的話。”
林小雨假裝思考了幾秒，實際上是在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好啊，反正我也餓了。”
晏時安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林小雨從未見過的明亮光彩。在商場漸暗的燈光下，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影子在地上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