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蒔夕是被一陣茉莉香氣喚醒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枕邊放著一個淡藍色的信封，那股清甜的香味正從信封上幽幽散發出來——是林小雨最愛的茉莉香水味。
“媽媽！這封信什麼時候送來的？”許蒔夕一個激靈坐起身，宿醉的頭疼瞬間被某種不祥的預感沖淡。
“早上七點多吧，”許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一位自稱是林家管家的女士送來的，說很重要。”
許蒔夕的手指顫抖著拆開信封，一張印著卡通兔子圖案的信紙滑落出來。剛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就刺痛了她的眼楮︰
【親愛的蒔夕︰
展信佳。
<國的航班上了。我實在無法面對離別時大家的眼淚——尤其是你的。還記得昨晚我說過，我所有的好運都用來遇見你了嗎？那是真的...
信紙突然變得模糊，許蒔夕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胡亂抹了把臉，繼續往下讀︰
...高二時我那麼對你，你卻以德報怨。記得那次我生理期肚子疼，是你偷偷把熱水袋塞進我抽屜；我數學考砸了躲在天台哭，是你找到我，什麼也沒說就陪我坐了一下午。許蒔夕，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傻瓜...
許蒔夕的眼淚滴在信紙上，暈開了幾個字的墨跡。她急忙用袖子小心擦拭，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什麼。
<國和這里有十二小時時差，但我的微信永遠為你在線。不許忘了我！等寒假回來，我們要一起去吃校門口那家關東煮，你要坐在我右邊，因為那是我的幸運位置...
信的末尾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和當年林小雨在她數學筆記本上畫的一模一樣。最後一行字被水漬暈開了一些︰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因為我舍不得看到你們難過的樣子。
永遠愛你的 小雨】
許蒔夕把信紙按在胸口，那里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抓起手機，林小雨的微信頭像已經變成了一架在雲層中飛行的小飛機，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昨晚1123︰“明天見~”
哪里還有明天見。許蒔夕的眼淚再次決堤。
手機突然震動，是甦雨卿發來的群視頻邀請。接通後，屏幕上出現了甦雨卿紅腫的雙眼和周沐陽嚴肅的臉。
“你們也收到信了？”許蒔夕哽咽著問。
甦雨卿點點頭，舉起一張粉色信紙︰“她給我的信里寫了我們高二吵架又和好的事...還說…”她的聲音哽咽了，“還說讓我別總是委屈自己，有什麼不開心就要說出來...”
周沐陽默默展示他收到的信——林小雨用大姐頭的口吻命令他不準再讓甦雨卿掉眼淚，否則“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宋煜 呢？”許蒔夕問。
“在這兒。”
鏡頭外傳來宋煜 的聲音，隨後他的臉出現在周沐陽旁邊。他看起來比往常更加沉靜，手中捏著一封淺灰色信封。
“她說什麼了？”許蒔夕小聲問。
宋煜 輕輕展開信紙︰“她說...【宋煜 ，雖然你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但我知道你比誰都重感情。許蒔夕就交給你了，要是讓她傷心，我第一個飛回來揍你。】”
視頻里突然陷入沉默。四個年輕人隔著屏幕，各自沉浸在離別的愁緒中。
“她還給甦雨寫了信。”周沐陽突然說。
許蒔夕一怔。甦雨，曾經五人小組的一員，在高二下半學期後漸漸與他們疏遠，如今已近乎失聯。
“信...送到了嗎？”許蒔夕小心翼翼地問。
周沐陽搖搖頭︰“剛收到郵局退回的通知，說“查無此人”。”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卻還是讓許蒔夕心頭一緊。她想起高二那年冬天，五個人的合照還貼在她的日記本里——甦雨站在中間比著剪刀手，甦雨卿害羞地躲在周沐陽身後，而她和宋煜 站在兩端，那時他們還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
“我們...要不要去機場？”甦雨卿突然說，“也許還能趕上...”
許蒔夕看了看時間——上午947，林小雨的航班原定11點起飛，但信上說她已經提前改簽...
“來不及了。”宋煜 輕聲說，“她應該已經起飛了。”
掛斷視頻後，許蒔夕呆坐在床邊，手中緊攥著那封帶著茉莉香氣的信。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線，像是劃分了過去與現在的界限。
手機又響了，是宋煜 的私信︰【要去學校天台嗎？】
那是他們經常去的地方，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許蒔夕回復了一個“好”字，快速換上衣服沖出門。
夏日的陽光炙烤著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許蒔夕氣喘吁吁地爬上天台，發現宋煜 已經站在那里，背影挺拔如松。听到腳步聲，他轉過身，陽光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光暈，讓許蒔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看。”宋煜 指向天空。
許蒔夕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湛藍的天空中，一道白色的飛機雲筆直地延伸向遠方，像是一條通往未知世界的路。
“那是...她的航班嗎？”許蒔夕輕聲問。
宋煜 搖搖頭︰“不知道。但就當是吧。”
他們並肩站在天台邊緣，望著那道逐漸消散的飛機雲。許蒔夕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里掏出林小雨的信︰“她最後說...舍不得看到我們難過的樣子。”
宋煜 的目光落在信紙上，又移到許蒔夕臉上︰“所以我們不該難過。”
“可是...”
“許蒔夕。”宋煜 突然認真地看著她，“離別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林小雨去了更廣闊的世界，我們也要向前走。”
許蒔夕望著他堅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林小雨會在信中說“許蒔夕就交給你了。”宋煜 就是這樣的人，永遠能在她迷茫時給她方向。
“嗯。”許蒔夕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我們約好了寒假一起去吃關東煮，她還要坐她的“幸運位置”呢。”
宋煜 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昨晚在ktv，三個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瞬間。林小雨的妝容花得一塌糊涂，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真實。
“你什麼時候拍的...”
“偷拍的。”宋煜 難得地露出一絲狡黠的表情，“留個紀念。”
許蒔夕突然撲進宋煜 懷里，把臉埋在他胸前。她能听到他穩健的心跳聲，像是一種無聲的承諾。
“宋煜 。”
“嗯？”
“我們...不要像甦雨那樣，好不好？”許蒔夕的聲音悶悶的，“即使以後各奔東西，也不要變成“查無此人”。”
宋煜 收緊手臂，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不會的。我保證。”
遠處，那道飛機雲已經完全消散在蔚藍的天空中。新的故事即將開始，而他們也要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