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宋煜 在網吧的椅子上醒來，脖子因為睡姿不當而僵硬酸痛。晨光透過髒兮兮的玻璃窗照進來，給室內蒙上一層灰蒙蒙的光暈。他揉了揉眼楮，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毯子。
手機屏幕亮起，是許蒔夕發來的消息︰
【醒了沒？我給你帶了早餐，在網吧門口。】
發送時間是二十分鐘前。
宋煜 一個激靈坐直身體，不小心踫倒了桌上已經空了的可樂罐。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到門口，推開玻璃門的瞬間，冷風夾著細雪撲面而來。
許蒔夕站在台階下，裹著那件白色羽絨服，像雪地里的一朵小白花。她手里提著塑料袋，看到宋煜 時眼楮一亮︰“早啊！”
“你...等多久了？”宋煜 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沙啞。
“沒多久。”許蒔夕把袋子遞給他，“豆漿和包子，趁熱吃。”
宋煜 接過早餐，指尖踫到她冰涼的手指︰“你手怎麼這麼冷？”
“騎車來的。”許蒔夕把手縮回袖子里，“路上有點滑。”
宋煜 突然說不出話來。他想象著天還沒亮，許蒔夕就騎著自行車穿過積雪的街道，只為給他送一份熱乎乎的早餐。
“進來坐會兒吧。”他側身讓出通道。
許蒔夕搖搖頭︰“我得回去換衣服，準備...下午的見面。”她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宋煜 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昨晚沒睡好？”
“有點緊張。”許蒔夕老實承認，隨即又揚起笑臉，“不過沒關系，我會準備好的！”
宋煜 想說什麼，卻被身後網吧老板的大嗓門打斷︰“小伙子，你的包！”
他轉身接過背包，再回頭時，許蒔夕已經跨上自行車︰“下午兩點，校門口見！”她揮揮手，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宋煜 站在原地，手里捧著溫熱的豆漿，胸口涌動著一種陌生而溫暖的情緒。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為他冒雪送早餐，會為見他父母而緊張得睡不著覺。
下午一點五十分，宋煜 在校門口來回踱步。雪已經停了，但氣溫比早上更低。他裹緊了那條深藍色圍巾，時不時看一眼手表。
“宋煜 ！”
他轉身，呼吸為之一窒。許蒔夕穿著淺駝色的呢子大衣，黑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手里還提著一個精致的禮盒。陽光照在她身上，整個人仿佛在發光。
“你...”宋煜 一時語塞，“很漂亮。”
許蒔夕的臉頰泛起紅暈︰“謝謝。”許蒔夕深吸一口氣，“我們走吧？”
公交車上，兩人並排坐著，誰都沒有說話。許蒔夕的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宋煜 看在眼里。
“別緊張，”他輕聲說，“我爸媽不吃人。”
許蒔夕勉強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
宋煜 說道︰“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宋家別墅前，許蒔夕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庭院里的雪被打掃得很干淨，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寒意。
“準備好了嗎？”宋煜 問。
許蒔夕點點頭，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塞進他手里︰“給你的。”
宋煜 攤開手掌，是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刻著"勇敢者"三個字。
“我小時候考試緊張，爸爸就會給我這個。”許蒔夕解釋道，“現在送給你。”
宋煜 鄭重地把徽章別在外套內側，靠近心髒的位置︰“走吧，勇敢者。”
開門的是宋母林雨晴。她看到許蒔夕時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露出禮貌的微笑︰“蒔夕來了啊，進來吧，外面冷。”
許蒔夕禮貌地鞠躬︰“林阿姨好。”
“快進來。”林雨晴側身讓路，卻在許蒔夕經過時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客廳里，宋明遠正在看報紙。听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回來了？”
許蒔夕站得筆直︰“宋叔叔好。”
宋明銳利的目光在許蒔夕身上掃過︰“坐吧。”然後對兒子說︰“煜 ，來書房。”
門剛關上，爭吵聲就傳了出來。
“為什麼要把她帶來？”宋明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她是我朋友！”宋煜 反駁道。
“朋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一個抑郁癥患者，家里還是普通工薪階層，配得上我們宋家嗎？”
許蒔夕僵在原地，手指不自覺地摸向手腕上的疤痕。林雨晴注意到她的動作，連忙安慰︰“蒔夕，別在意，他們父子經常這樣......”
“一個有抑郁癥的小丫頭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做？”宋明的聲音更大了，“如果你繼續和她來往，家里的錢你一分也別想拿！”
“我不要了！”宋煜 猛地拉開門，沖出來抓住許蒔夕的手，“許蒔夕從來都不是網上說的問題少女，最疼愛自己的人離開誰一時間都不能接受，她是心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可她並不是什麼壞女孩，她只是病了，就像感冒發燒一樣。抑郁癥也是病，感冒發燒都可以治好，憑什麼覺得抑郁癥治不好？她積極吃藥看醫生，積極配合醫生檢查，她痛苦的時候所有人都體會不到，憑什麼要站在道德最高點去看待患有抑郁癥的人？你們沒有經歷過這種痛苦，把抑郁癥只是當情緒不好、脾氣不穩定，然後覺得是問題少女，有問題的人，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許蒔夕從未見過這樣的宋煜 ——眼楮發紅，聲音顫抖，像是守護領地的幼獅。
“家里的錢我不會再要，”宋煜 盯著父親，“也請你不要再找人寫蒔夕的謠言！包括她的家庭！”說完後就拉著許蒔夕轉身離開。
許蒔夕听到他說維護自己的話，一時間愣住，任由他拉著自己離開。
出租車里，許蒔夕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宋煜 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因為我受夠了虛偽的生活。”
他轉過頭，眼神堅定︰“蒔夕，我想搬出來住。你...願意和我一起幫我找房子嗎？”
許蒔夕心跳漏了一拍︰“你認真的？”
“從未如此認真過。”宋煜 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活在父親的陰影下，也不想看你一個人承受那些惡意。”
許蒔夕看著他，突然發現這個看似完美的男孩眼中，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孤獨。
“好。”她輕聲說，第一次主動握緊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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