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物理競賽結束後的周一清晨，許蒔夕比平時早了一小時到校。她特意別上了新買的淡藍色發卡，頭發也精心扎成了半馬尾，甚至還偷偷用了母親的淡香水。書包里裝著準備送給宋煜 的禮物——一本關于物理學家傳記的限量版圖書，是她托表哥從國外帶回來的。
教室里空無一人，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為桌椅鍍上一層金色。許蒔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眼楮時不時瞟向門口。宋煜 的航班昨晚就抵達了，但他只說"明天學校見"，沒有提音樂會的事。許蒔夕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兩周的分離是否改變了什麼。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許蒔夕的心跳驟然加速。門被推開，卻是值日生張雨雨。
"哇，許蒔夕，你今天來這麼早？"張雨雨驚訝地問，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等宋大學霸呢？他比賽回來了是吧？”
許蒔夕的臉刷地紅了︰“我...我只是想早點來復習...”
張雨雨了然地笑笑，沒有拆穿她。隨著到校的同學越來越多，教室里漸漸熱鬧起來。但宋煜 的座位始終空著，許蒔夕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上課前五分鐘，教室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全班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和掌聲。
“冠軍回來了！”
“ 哥牛逼！滿分啊！”
“請客請客！”
宋煜 被同學們圍住，有些不自在地應付著祝賀。他看起來比離開前瘦了一些，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神依然清澈。越過人群，他的目光直接找到了許蒔夕，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秒，兩秒...許蒔夕先移開了視線，臉頰發燙。
“好了好了，回座位去。”李老師走進教室，驅散了圍著宋煜 的人群，“首先祝賀宋煜 同學在全國物理競賽中獲得金牌，為我校爭光...”
許蒔夕幾乎沒听進老師的表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宋煜 身上。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混合著一絲風塵僕僕的氣息。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上那塊低調的黑色手表。
“給。”宋煜 趁老師轉身寫黑板時，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推到許蒔夕面前。
許蒔夕驚訝地看著他︰“這是...？”
“在b市書店看到的，覺得適合你。”宋煜 的聲音很輕，眼楮盯著黑板，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許蒔夕小心地拆開包裝，是一本《傲慢與偏見》的絕版精裝本，封面是復古的皮革材質，書脊上的燙金花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倒吸一口氣——這是她最喜歡的小說，曾經在閑聊時隨口提過一次，沒想到宋煜 不僅記住了，還特意找來這麼珍貴的版本。
“這...這太貴重了...”許蒔夕小聲說，手指輕輕撫過書皮，生怕弄壞了它。
“值得。”宋煜 簡短地回答，嘴角有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許蒔夕從書包里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我...我也給你帶了東西...”
宋煜 接過書，看到封面時眉毛微微上揚——《費曼物理學講義》的特別紀念版，全球限量發行。
“听說你喜歡費曼...”許蒔夕的聲音越來越小。
“謝謝。”宋煜 認真地注視著她，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議，“我很喜歡。”
那一刻，教室里嘈雜的人聲、老師的講課聲，一切都仿佛遠去了。許蒔夕只听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宋煜 那句簡單的“我很喜歡，”在她耳邊不斷回響。
下課鈴響，同學們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宋煜 比賽的事。許蒔夕安靜地坐在一旁，抱著那本《傲慢與偏見》，心里滿是甜蜜的泡泡。
“喂，你們兩個，”周沐陽突然指著交換的禮物，夸張地捂住胸口，“考慮過我們單身狗的感受嗎？”
“就是！”甦雨卿附和道，“全班都知道你們在談戀愛了，就別再發糖了好嗎？”
許蒔夕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隻果︰“我們...我們沒有...”
宋煜 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但他沒有否認，只是低頭整理書本。這種曖昧的態度反而讓同學們更加起哄，直到下一節課的老師進來才平息。
接下來的幾天，宋煜 和許蒔夕的互動幾乎成了全班關注的焦點。他們一起討論題目時，周圍總會響起刻意壓低的嬉笑聲；宋煜 幫許蒔夕撿起掉落的筆時，有人會夸張地捂住眼楮；甚至老師提問許蒔夕時，同學們的目光都會不自覺地瞟向宋煜 ...
面對這些善意的調侃，宋煜 選擇了一貫的沉默應對，而許蒔夕則從最初的羞澀逐漸變得坦然。雖然他們從未明確承認過什麼，但那種默契和親近已經不言而喻。
周五放學時，許蒔夕收拾好書包，期待地看向宋煜 ︰“明天...音樂會的票還作數嗎？”
宋煜 點點頭︰“七點，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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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許蒔夕回家的路上幾乎飄了起來。她哼著歌推開家門，卻發現父母罕見地一起坐在客廳，面色凝重。
“夕夕，過來坐下。”父親的聲音不容拒絕。
許蒔夕的心一沉，慢慢走到沙發旁︰“怎麼了？”
母親推過來一張紙——是她的期中考試成績單。理科成績雖然比開學時進步不少，但仍在班級中下游。
“我們和你們班主任談過了，”父親嚴肅地說，“李老師認為，以你的文科天賦，繼續留在理科班是在浪費潛力。”
許蒔夕握緊了拳頭︰“但我進步了很多！宋煜 一直幫我輔導...”
“就是那個總考第一的男生？”母親打斷她，“夕夕，別傻了。人家是天才，再怎麼輔導你也追不上。下周一我們就去辦轉班手續。”
“不！”許蒔夕猛地站起來，“我不會轉班的！我喜歡理科班，我的朋友們都在那里，我...我...”
“你喜歡的是那個男生吧？”父親一針見血地說，“為了早戀耽誤前途，你瘋了嗎？”
許蒔夕的眼淚奪眶而出︰“不是早戀！我們...我們只是...”她哽住了，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她和宋煜 確實什麼都不是。沒有告白，沒有承諾，甚至沒有明確的關系定義。
“就這麼定了，”父親不容反駁地說，“下周一轉回文科班。別再任性了，夕夕。”
許蒔夕沖進房間，重重關上門，撲到床上無聲地哭泣。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遠處傳來悶雷的轟鳴，仿佛在應和她的心情。
手機震動起來，是宋煜 的信息︰【明天需要帶外套嗎？音樂廳空調可能有點冷。】
許蒔夕看著這條平常卻充滿關懷的信息，眼淚更加止不住。她該怎麼告訴他，明天之後，她可能就要回到文科班了？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卻要因為這種原因分開？
她擦了擦眼淚，回復道︰【帶一件吧。天氣預報說明天會降溫。】
沒有提及轉班的事。至少...至少讓她好好享受明天的音樂會，留下最後的美好回憶。
周六白天，許蒔夕被父母禁足在家"反省"。她坐在書桌前，機械地翻著課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窗外的雨時大時小，敲打在玻璃上，如同她紛亂的思緒。
下午五點，雨勢突然加大，豆大的雨點砸在窗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許蒔夕的手機響了，是宋煜 ︰【雨太大，音樂會取消了。場地進水，延期到下周。】
許蒔夕盯著這條消息，突然覺得這是個不好的預兆。連宇宙都在阻止他們的約會。她猶豫了一會兒，回復道︰【太可惜了。下周...我可能有點忙。】
發完她就後悔了。這樣含糊其辭算什麼？她應該直接告訴他轉班的事。但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還是沒能打出那些字。
晚上八點，雨依然下個不停。父母出去參加同學聚會，家里只剩許蒔夕一人。她百無聊賴地翻著宋煜 送的那本《傲慢與偏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甦晴卿︰【驚天大新聞！听說宋煜 要出國了！他爸專門從國外回來辦手續！】
許蒔夕的血液瞬間凝固。她盯著那條消息，手指顫抖著回復︰【誰說的？】
【周沐陽告訴我的。宋煜 他爸今天突然回國，直接到學校找李老師談提前畢業和出國的事。全校都傳遍了！】
許蒔夕的手機滑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這不可能...宋煜 從來沒提過要出國的事。他們昨天還計劃著一起去音樂會，他還說...
說什麼了？他從未承諾過什麼，從未說過"喜歡"，從未保證會一直在一起。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建立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上，而默契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許蒔夕突然抓起傘沖出門去。她需要當面問清楚，需要听到宋煜 親口告訴她真相。
雨水打在傘上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其他一切聲響。許蒔夕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積水的小路上，褲腳很快被浸透。學校在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關門了，但她知道一個側門的鎖是壞的，可以溜進去。
果然，側門虛掩著。許蒔夕收起滴水的傘，悄悄走進黑暗的走廊。整棟教學樓只有零星幾盞應急燈亮著，將走廊照得影影綽綽。她不確定宋煜 是否在這里，但直覺引導她走向音樂教室——他們共同度過許多時光的地方。
音樂教室的門縫下透出一線光亮。許蒔夕的心跳加速，輕輕推開門——
宋煜 獨自坐在鋼琴前，背對著門口，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卻沒有落下。听到開門聲，他猛地回頭，看到渾身濕透的許蒔夕站在門口，明顯怔住了。
“你怎麼...”他站起身，快步走過來，“你全身都濕了。”
許蒔夕站在原地，雨水從她的發梢滴落，在腳下形成一小灘水漬︰“你要出國了？”
宋煜 的表情瞬間凝固。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父親安排的。但我還沒決定...”
“什麼時候走？”許蒔夕的聲音顫抖著。
“如果去的話...下個月。”
“下個月？"許蒔夕的聲音陡然提高，“而你昨天還在約我去音樂會？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臨走前一天嗎？”
宋煜 的眉頭緊鎖︰“不是那樣的。我父親突然回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那真是巧啊，”許蒔夕苦笑，“我父母昨天也突然決定讓我轉回文科班。”
宋煜 明顯愣住了︰“轉班？為什麼？”
“因為我的理科成績還是不夠好！”許蒔夕幾乎是喊出來的，“盡管有你這麼厲害的輔導，我還是班級倒數！我父母覺得我在浪費時間，而他們...他們可能是對的。”
“不，”宋煜 上前一步，“你進步很大，只是需要更多時間...”
“時間？”許蒔夕的聲音哽咽了，“你都要走了，我還有什麼時間？”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兩人蒼白的臉。宋煜 站在鋼琴旁，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琴蓋，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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