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即便達旺長老仍在人世……以他老人家往年極盛之時的功力……只怕……只怕也未必能化解八豆姑娘體內這股霸道絕倫的陰寒異力! 此傷之重……已非尋常長老所能企及啊!”
此言一出,如同冰水澆頭,慕容婉兮眼中的希冀瞬間熄滅,俏臉煞白。
帝女眉頭緊鎖,鳳目中精光流轉,顯然在飛速權衡著所有可能。
她猛地抬頭,目光如利劍般刺向青囊先生,沉聲問道︰
“先生的意思是……普天之下,能救八豆者……唯有那位……烏瑟瑪聖女?!”
“正是!!!” 青囊先生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這兩個字,枯瘦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決絕的光芒︰
“九轉和元丹,乃是吊命續魂的稀世奇珍,但也只能為八豆姑娘爭取……三到五日! 這三五日,彈指即逝!容不得半分猶豫,更經不起絲毫試錯!依老朽之見,唯有一條生路——立刻尋到烏瑟瑪聖女,懇請她出手相救! 她身為希羅聖域當代聖女,本源內力精純無匹,更得聖域真傳精髓,修為深不可測!唯有她……或能以其至陰至純、同宗同源的磅礡內力,化開八豆姑娘心脈中盤踞的陰寒死氣,搏得一線生機!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聲音嘶啞,帶著醫者面對絕境時的孤注一擲。
帝女聞言,非但沒有喜色,反而鳳目之中寒光大盛! 她緩緩轉過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背影挺拔如孤峰,卻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她聲音低沉,如同在冰面上刮過︰
“烏瑟瑪聖女……她……一直被蕭智囚禁在其上京別院的‘金絲籠’中,形同禁臠!” 帝女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意與深深的忌憚,“而就在方才,通天塔古堡,我等與那‘蕭智’……已是刀兵相見,不死不休之局!此刻若再赴上京,直闖龍潭虎穴……無異于自投羅網! 那蕭智……又豈會容我等……見到聖女?!”
“可是……可是!” 慕容婉兮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她無法理解這世間竟有如此冷酷的父親,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八豆……八豆她再怎麼說……也是他蕭智的親生骨肉啊!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虎毒尚不食子!他……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命懸一線……而見死不救?! 這……這絕無可能!”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人性最後一絲溫情的固執信念,如同在絕望深淵中抓住一根脆弱的稻草。
慕容婉兮這帶著天真泣血之問的話語,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暖玉閣內激起無聲的漣漪。 眾人目光復雜,或悲憫,或無奈,或憤怒,最終都化作一片更深的死寂與寒意。 一個連親生女兒都能如此對待的梟雄……其心……究竟是何等的冷酷與瘋狂?這“不可能”三字,在蕭智身上,似乎早已被徹底顛覆!
帝女那清冷如冰玉相擊的聲音,打破了暖閣內因慕容婉兮天真質問而陷入的死寂,帶著一種抽絲剝繭的冷靜︰
“就眼前局面來看,蕭智……極可能確有兩個!” 她鳳目微凝,修長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紫檀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仿佛在推演著無形的棋局,“至于,他是如何辦到?是孿生替身?抑或更為詭譎莫測之法?我們現在……顯然無從知曉。”
她目光掃過眾人,“然而,依本座推斷,通天塔上所遇那狂悖凶戾之人,極可能……只是上京那位‘儒商’蕭智的替身傀儡!”
“至于八豆的生父,究竟是上京那位,還是塔頂那廝……”帝女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如今亦成懸案,撲朔迷離。更棘手的是,此二者,無論孰真孰假,皆已與我等結下不解死仇!若此刻貿然奔赴上京,求告于其門庭……無論見到的是哪一張面孔,結果……”
她緩緩搖頭,那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必是自取其辱,徒勞無功!甚或……羊入虎口!”
“那……那我們怎麼辦?!”風靈兒急得幾乎要跳起來,小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角,指節發白, 帶著哭腔喊道︰“難道……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八豆妹妹她……她……” 後面的話她已說不下去,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絕望地望向氣息奄奄的八豆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蔓延之際,青囊先生那蒼老卻依舊銳利的目光,緩緩移向了靜立一旁、眼神空洞的閔墨。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醫者特有的探究光芒,仿佛在閔墨那看似死寂的軀殼下,發現了某種微妙的聯系︰
“依老朽愚見……” 青囊先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閔墨小友在通天塔頂突遭魔障,神魂離體,此等異狀……恐也與希羅聖域那神秘莫測的本源之力,脫不了干系!”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而凝重,“或許……將他也帶去,面見那位烏瑟瑪聖女……借聖女之力,或能同時觸及他神魂迷失之因,與八豆姑娘體內陰寒異力之根!此二者,或為同源之水,同根之木!若能借此契機,或可……一舉兩得,尋得真正的答案與生機!”
“真的嗎?!”
蕭曉那帶著驚喜與難以置信的清脆聲音驟然響起,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石子。 她下意識地向前一步,俏臉上瞬間綻放出希望的光彩,但隨即,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陡然低了下去, 細若蚊蚋︰“我……我原以為……” 後面的話語戛然而止。
她飛快地抬眸,偷偷瞥了一眼對面的逸雲蕭, 當目光觸及逸雲蕭那雙同樣蘊藏著復雜心事的眸子時,蕭曉那張明艷的臉龐“唰”地一下,如同被晚霞點燃,羞得通紅似火, 連忙慌亂地垂下頭,縴縴玉指無措地絞著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