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龍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燈，只覺得心亂如麻。
怎樣才能把自己從李陽那樁強奸殺人案里徹徹底底摘干淨？如今知道內情的，只有張發，郝帥、小玉，還有保鏢小武，這幾個人里，但凡有一個反水，把他供出來，自己就徹底完了。
他猛地攥緊拳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心一橫，鋌而走險。一個‘’一石三鳥‘’的念頭，在他腦中漸漸成形。
這時，腦海里卻又不受控制的閃過王秀梅那張照片，她英姿颯爽的模樣像根細針，輕輕挑撥著他的心弦。戰龍不自覺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陰笑，眼里泛涌著算計的光。
就在這時，‘’ 噠‘’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戰龍猛地起身，看清來人是小玉，臉上瞬間堆起親切的笑，快步迎上去一把將她攬進懷里，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熱絡‘’小玉，你可算回來了，真是想死我了。‘’
小玉被他摟著，卻依舊沒有什麼溫度，臉上更是沒有什麼表情，像一尊沉默的玉像。
戰龍的聲音壓的很低，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關切‘’小玉，這是咋了？回趟家怎麼一臉不高興？‘’
小玉緊咬著嘴唇，終于攢足了勇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龍哥，你就讓我回家吧。我保證什麼也不會說。‘’
戰龍皺起眉頭，語氣里透著不解‘’小玉，這日子不是挺好嗎？在這吃香喝辣，還能掙錢貼補家里，有啥不滿足的？‘’
小玉的聲音更輕了，像蚊子哼似的，卻帶著沉甸甸的委屈‘’龍哥，十天前……我媽突發心髒病，在醫院里搶救了七天，才撿回一條命。她就我這一個女兒，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離不得人照顧。還有我兒子，他不小，也盼著我回去……‘’
話音未落，戰龍的臉刷的沉了下來，眼底的溫度瞬間褪去，嘴角卻勾起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慢悠悠的說‘’小玉啊，你那廢物老公要是沒了，我就把你媽和孩子都接進別墅，保準讓他們享盡榮華富貴，你看咋樣？‘’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小玉頭頂，她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干，身子軟的像攤爛泥，直直癱進了戰龍懷里進，眼神空洞的沒有焦距。
戰龍見自己一句話就把小玉鎮住，心底那股得意勁，像潮水般似的涌上來，暢快的幾乎要笑出聲來。他臉上卻瞬間換上一副關切疼惜的模樣，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貼在小玉的耳廓，聲音放的又輕又柔‘’小玉，你這麼溫柔體貼，我怎麼舍得傷害你的家人？剛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小玉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剛才從戰龍那句毛骨悚然的話里掙脫出半分，又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裹住，渾身都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她想信，卻不敢信。那句玩笑像根冰錐，扎在心里拔不掉，可戰龍此刻的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可又讓她生出一絲微弱的僥幸——或許，真的是自己嚇著了。
可這僥幸剛冒頭，就被心里更加的恐懼壓下去。她知道，這溫柔不過是裹著糖衣的刀子，戰龍的心思從來由不得她猜，更由不得她反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掉下來。只能死死咬著唇，連呼吸都帶著顫抖，分不清是怕，是怨，還是那點，明知不可靠，卻又忍不住攀附的卑微想念。
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從今往後，自己不過是戰龍圈養的一只金絲雀。他讓往東，絕不敢往西，他要低頭，斷不敢抬頭。往後的日子，只剩無休止的屈辱，和不得不從的順從。
戰龍低頭看著懷里的她，像只受驚後蜷縮的小鹿，睫毛還帶著顫意，不由的放柔了聲音安撫‘’小玉，過兩天咱們去旮旯旅游度假村呆些日子，那得鄉野風情挺不錯的，去散散心。‘’
小玉聞言，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臉頰瞬間泛起熱意。 可那度假村……不是李陽開發的嗎？戰龍偏要選在那兒，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她指尖悄悄攥緊了衣角，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正在這時，小武推門進來，躬身垂首道‘’龍哥，外面來了兩男一女，三個人，其中那個年長的男子自稱是您的大哥，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戰龍听完，猛地推開懷里的小玉，噌的從床上跳起來。心里直犯嘀咕大哥向來有事都直接打電話，極少親自找上門，今天這是怎麼了？他來勢匆匆，定有要緊事兒。
‘’快，小玉，去沏茶。‘’戰龍頭也不回地吩咐一句，緊了緊衣襟，大步朝門口迎去。
‘’大哥，今天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戰龍遠遠瞅見戰天立在門口，當即扯開嗓子招呼道，聲音里滿是熱絡。
戰天揚唇一笑‘’你這別墅的安保可是夠嚴實，想起來還真得費點勁。‘’
‘’大哥您這話說的，‘’戰龍連忙擺手，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前陣子總有些拾荒的在附近轉悠，才加了些防備。‘’快里面請！‘’他一邊說，一邊側身做了個輕的手勢，目光轉向戰天身後，又笑著沖戰東山和劉菲菲招呼‘’東山，菲菲，你們倆今天也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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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東山臉上漾著笑，應聲說道‘’龍叔，今兒不是周天嘛，我和菲菲總算得些清閑，想著正好一家人聚聚，熱鬧熱鬧。‘’
原來，這一個多月，劉菲菲為了找線索，已經去過小玉家好幾回，她想當面問問小玉，李陽真對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有時只是在門口看看她在不在，卻一次也沒踫到人。她心里急得像火燒，這天恰逢周末，便想著去龍叔家踫踫運氣，看小玉會不會在那兒。
剛吃完早飯。她就對丈夫說‘’東山，難得今天休息一天，咱們陪爸媽去龍叔家坐坐吧，一家人好久沒湊在一起吃頓飯了。‘’戰東山哪能不知道妻子的心思？身為警官，他自己也急著查清李陽的案子——這里面實在有太多的疑點，他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更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夫妻倆隨地去了父母家說明來意，戰天一听，頓時喜上眉梢‘’太好了，咱們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只是你母親一會兒有事要出去一趟，讓她晚一會自己打車過去吧。‘’
進入戰龍家的客廳坐下沒多久，小玉就端著茶走了進來。劉菲菲心頭一喜，卻裝作一臉驚訝‘’小玉姐，你怎麼在這？‘’
小玉臉頰一紅，低聲道‘’我在龍哥家做保姆。‘’
‘’小玉姐，‘’劉菲菲追問，‘’你母親久病在床，小帥還小，王義大哥的身體又不好，你出來做工，家里怎麼辦？‘’
小玉輕輕嘆了口氣，偷瞄了一眼戰龍，才緩緩開口‘’菲菲，我媽每天吃藥要花錢，丈夫看病也要花錢，還有小帥上學的開銷……我原先廠里的工資根本不夠用。龍哥，為了照顧我，每個月給我五千塊，我也是實在沒辦法。‘’說著，他又飛快地瞥了戰龍一眼，生怕哪句話說錯惹她不快。
戰龍听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話道‘’我也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雇他來家做保姆，其實活很清閑，就是打掃打掃房間內的衛生，每天做三頓飯——我大多數都在外面吃。
戰龍抬腕瞥了眼時間，轉頭對身旁的大哥說‘’定個包廂，一會兒咱們出去吃。‘’
‘’龍叔，別出去了。‘’劉菲菲沒等公公開口，搶先笑著接話，‘’今天就在家吧，自己動手收拾收拾，在家吃飯多溫馨啊！‘’
戰龍被他的熱情感染，笑著應道‘’行啊，就是我這手笨，啥也不會做。‘’
‘’不用您動手，我來弄就行。‘’劉菲菲爽快的擺了擺手，又看向一旁的小玉，‘’小玉姐，到時候幫我打個下手唄？‘’
‘’沒問題，讓小玉一起幫你忙活。‘’戰龍接過話，指了指廚房方向，‘’家里食材都準備著呢，菲非你想做啥隨便用。‘’
‘’小玉姐，今天可要辛苦你了。‘’
小玉也只是淡淡一笑，跟著劉飛飛進了廚房。水流嘩嘩作響，案板上的菜刀起落有聲，兩人一邊忙著備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家常。客廳里時不時飄來戰東山他們的談笑聲，混著窗外的鳥鳴，倒也熱鬧。
劉菲菲切著番茄，忽然壓低聲音‘’小玉姐，你要是有啥難處，盡管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
小玉握著菜刀的手微微一緊，案板上的停車液被貼的歪歪扭扭。劉菲菲那句關心的話像溫水漫過心間，讓她鼻尖一陣發酸，眼前這個人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是寒冬里遞來炭火的人，自己怎麼能對這樣的善意撒謊呢？
可話到嘴邊，喉頭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戰龍那句話像淬了冰的毒針，突然在耳畔炸響‘’你老公要是沒了，我就把你媽和你兒子接來別墅享福……‘’那語氣里的陰狠，像毒蛇吐著信子纏在她後頸。小玉猛地打了個寒顫，手里的菜刀差點滑落，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凍得她心口發緊。
說出來，戰龍會不會真的對家人下手？不說，不怎麼對得起劉菲菲的真心？兩種念頭在心里撕扯，像被夾在磨盤里碾碎，疼得她眼眶發熱，卻連一聲嘆息都不敢發出，只能低頭盯著案板上的碎菜葉，任由慌亂和愧疚在胸腔里翻涌。
小玉用力咬了咬嘴唇，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抬眼看向劉菲菲，眼眶微微發紅，聲音卻帶著股強撐的韌勁‘’菲菲，謝謝你。困難都是暫時的，我多下點力氣，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說到這兒，她別過臉看向窗外，語氣里添了幾分難以掩飾的酸澀‘’就是……總惦記著我媽。她年紀大了，身子骨弱，常年離不開藥罐子。可家里的光景，我不出來打工，又能怎麼辦呢？‘’
說完，她飛快的抹了把眼角，再轉過身時，臉上已擠出個淺淡的笑，只是那笑意沒抵到眼底，反倒像蒙了層薄霧，看著人心里發沉。
劉菲菲瞧見小玉眼底那層沒散去的霧，便知道她心里藏著沒說透的事。她往小玉手里塞了個剛洗好的番茄。語氣更溫和了些‘’小玉姐，你放寬心。我每周能歇兩天，以後每周去你家一趟，看看有啥能搭把手的，千萬別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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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捏著冰涼的番茄，心里一暖，臉上終于漾開點真切的笑容，只是那笑里還裹著些不安‘’菲菲，真的謝謝你。你們救了小帥，我還沒好好報答呢，哪能再給你添麻煩。‘’
‘’不麻煩的。‘’劉菲菲擺擺手，眼里漾著真切的歡喜，‘’再說小帥多乖呀，我打心眼兒里喜歡他。‘’她話鋒輕輕一轉，目光落在小玉臉上，帶著幾分試探‘’小玉姐，有件事我還想問——李陽他……真對你做了那禽獸不如的事？‘’
這句話像石頭砸進小玉心里，她手一抖，番茄差點從掌心滾下去，臉色霎時白了幾分。她很快定了定神，抬眼時聲音帶了點硬茬‘’菲菲，你這話啥意思？難道我還能平白誣陷他不成？
‘’哎呀，小玉姐，你誤會了！‘’劉菲菲急忙擺手，語氣懇切，‘’我不是不信你，是我太了解李陽的為人了。我倆打穿開襠褲就認識，小時候還被大人開玩笑定起娃娃親呢。‘’她頓了頓，想起往事，嘴角漾無奈的笑，‘’他那人看著悶，新長郡遠的很，對感情更是認死理。當初我追她追的那麼凶，連我爸是市長，這層關系都搬了出來，他愣是沒動心，就因為心里裝著他媳婦王秀梅。還有，他富起來不忘鄉親們，成立了果園基金，凡是鎮上有困難的家庭，都能到他那領到助學基金。只要他听說誰家有困難，他都會伸出援手。‘’
說到這，她看著小玉的眼楮，語氣認真了許多‘’所以我才琢磨著，他對你做那種事……會不會有啥誤會？，或者這里面有啥沒說清的曲折？‘’
小玉被釘在了原地，手里的番茄滑落在地上都沒察覺。劉菲菲的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她的良心——原來被自己咬著牙誣陷的人，竟是這樣一個對感情專一、連市長女兒都不動心的男人。更是一個熱心腸，總愛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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