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混亂。
一場在“唯才是舉”的黃金盛世之下，
滋生出的最荒誕、最致命的“建設災難”！
新京神都，那座承載帝國所有未來與希望的“理想之城”，
此刻卻徹底淪為一個“巨大”的“笑話”。
“ 當——！”
一塊剛剛吊裝到位的“工”字鋼梁，
因為“螺孔”與“螺栓”的尺寸出現了那一絲一毫的“偏差”，
竟在數百名工匠那“驚恐”的“目光”注視之下，
從數十丈的高空轟然墜落！
“轟——！！！”
一聲巨響！
那“堅不可摧”的“特種鋼”，
竟將水泥地坪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混賬！飯桶！通通都是飯桶！”
“營造之神”張柱子那樸實憨厚的臉上，
第一次露出殺人般的猙獰！
他一把抓過兩個同樣一臉懵圈的“格物天才”一個來自工部，一個來自寒門），
蒲扇般的大手左右開弓！
“啪！啪！”
兩記響亮的耳光響徹整個工地！
“你們！告訴我！”
他那憤怒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雄獅！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大人……”
那個工部出身的貴族子弟捂著高高腫起的臉，
戰戰兢兢地回答，
“下……下官是嚴格按照我工部營造法式所傳承下來的魯班尺度設計的螺孔啊！”
“放屁！”
另一個寒門出身的天才石破天或其同學），
亦是不服地頂撞道！
“我格物大學教科書之上明確規定！
標準尺寸當以元聖親定的米制早期公制單位）為準！
我設計的螺栓，直徑三厘米！分……”
“公制？！”
那貴族子弟聞言冷笑！
“我工部只認寸！不認米！”
“你！”
“夠了！”
張柱子氣得渾身發抖！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無能的將軍，
統率著一群最聰明卻也最愚蠢的士兵！
唯才是舉！
打破了門閥！
卻催生了傲慢！
寒門看不起舊貴腐朽！
舊貴鄙視寒門粗鄙！
雙方各自為政！
水火不容！
將這本該萬眾一心的神都工地，
硬生生撕裂成一個標準不一的爛攤子！
而這，還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西部十城的災難，更是觸目驚心！
“報——！！！”
“玉門神都！緊急軍情！”
“其一號鐵路干線由青石商會承建）！
與二號鐵路支線由兩淮鹽幫承建）！
在接軌之時！
赫然發現！
兩條鐵軌的軌距，
竟相差了足足半尺有余！”
“那運煤的火車！
根本無法通行！”
“兩淮鹽幫！
指責青石商會偷工減料！”
“青石商會！
痛斥兩淮鹽幫不按圖紙施工！”
“兩派工人！
已爆發大規模械斗！
死傷上百人！
工程全面癱瘓！”
……
“瘋了！瘋了！全都瘋了！”
當這一樁樁一件件荒誕至極的工程慘劇，
被匯總呈上御前之時，
紫光閣內，
年輕的帝王趙乾那剛剛因“思想一統”而龍顏大悅的帝王之心，
瞬間被這冰冷的現實澆了個透心涼！
他那英俊的臉上青筋暴起！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他猛地掀翻御案！
“朕廢蔭庇！唯才是舉！”
“是讓他們去給朕建功立業的！”
“不是讓它們去給朕爭風吃醋！拉幫結派的！”
“標準！標準！標準！”
“為何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無人能懂？！”
他在大殿之內焦躁地踱步，
如同一條被困在牢籠之中的雄獅！
他知道，
唯才是舉這一步神棋，
這一步足以打破階級固化的善政，
即將演變為一場尾大不掉的災難！
若不能盡快統一標準，
那帝國好不容易才重新啟航的巨輪，
便會因為這內部的巨大內耗，
而活活解體！
“老師！”
他猛地回頭，看向那唯一能為他解惑的帝師張小山！
“朕又錯了嗎？”
張小山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緩緩搖頭。
“陛下，您沒有錯。”
“錯的，是時代。”
“您的腳步邁得太快。”
“而帝國的底蘊卻太薄。”
“百花齊放固然是好，
但百花爭艷、互不相讓，最終只會毀了整個春天。”
“那依老師之見……”
“此事解鈴還須系鈴人。”
張小山臉上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陛下，您或許忘了。”
“這天下萬工之法，本就出自一家。”
趙乾聞言一愣。
而就在此時！
“報——！！！”
一聲熟悉至極的嘶啞急報，
再一次如天籟之音般自殿外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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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村！元聖他老人家！”
“八百里加急！”
“親筆信到！”
趙乾那黯淡下去的帝王之眼瞬間復活！
他瘋一般沖下御階！
一把奪過信使手中那依舊帶著露水清香的竹筒！
他顫抖著雙手打開信箋。
信中沒有任何解決方案，
也沒有任何安慰之詞。
只有一行龍飛鳳舞、力透紙背的狂草！
與一個誅心至極的靈魂拷問！
“車，同軌。”
“書，同文。”
“行，同倫。”
“始皇千年之前便懂的道理。”
“為何，”
“朕的子孫，”
“反倒，”
“忘了？！”
趙乾看著這信，
身體如遭雷擊。
他喃喃自語，眼中淚光閃爍。
“元聖……”
“朕明白了。”
他猛地轉身，對張小山道︰
“老師，傳旨！”
“召集所有工科新貴，于紫光閣議事！”
“朕要統一標準！”
“從今日起，帝國萬工，一法一統！”
張小山點頭，眼中閃過欣慰。
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統一之路，布滿荊棘。
舊勢力的反撲，新貴的傲慢，一切才剛拉開序幕。
……
三日後，紫光閣。
工科新貴雲集。
趙乾高坐御座，手持元聖信。
“諸位愛卿，看這信。”
信傳閱下去，眾人面色凝重。
張念祖率先開口︰
“陛下，臣等知錯了。”
“以往各自為政，釀成大禍。”
“請陛下下旨，設立‘標準局’！”
趙乾點頭。
“準。”
“自今日起，帝國所有工程，統一‘米’制！”
“違者，斬！”
詔令頒布。
帝國開始標準化改革。
神都建設重啟。
西部鐵路貫通。
大寧盛世，更進一步。
但趙乾心中，隱隱不安。
元聖的信，不僅是問標準，更是問人心。
人心不齊，標準何用？
盛世之下，危機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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