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神之裁決，宛如天雷勾動地火，將冰冷的法理與滾燙的人性玩弄于股掌之間。
當趙乾那充滿中庸與進步智慧的聖裁，通過聖言廣播傳遍大寧帝國的每一寸土地，整個天下都為之靜默。
所有人都被這位年輕帝王石破天驚的操作震得目瞪口呆！
不廢舊約，卻另立新法？
還將選擇權交還給當事人，讓其自行決定遵從哪部法典？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千古奇聞！
舊禮教的衛道士們懵了。
他們贏得了法理的勝利，皇帝維護了舊婚約的有效性，讓他們無話可說。
但那部《婚姻自主法》，卻如一柄懸頂利劍，令他們坐立難安。
新思想的弄潮兒們也懵了。
他們輸了官司，卻贏得了未來。
皇帝未直接撕毀象征壓迫的舊婚約，讓他們失望萬分，但新法典的自由光芒，又點燃了他們心中的無限希望。
京城皇家大球場內，十萬觀眾如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呆呆注視著審判台中央的紅衣少女。
張瀟瀟，承載著天下萬民的目光，站在歷史的十字路口。
她的選擇，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命運，更是帝國億萬女性的未來！
“瀟瀟……”
冠軍侯張開山沙啞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擔憂。
他深知女兒寧折不彎的性格，也了解兩淮鹽幫陰險毒辣的手段。
今日這一步若走錯，等待父女二人的，將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另一邊，兩淮鹽幫的少幫主與其父，那毒蛇般的總舵主，臉上卻露出勝利的冷笑。
在他們看來，這場官司已勝券在握。
婚約有效，便是皇權對契約精神的最高背書！
至于《婚姻自主法》，不過是皇帝安撫民心的無關緊要之舉。
張瀟瀟，怎敢當著天下萬民的面公然抗旨？
“張瀟瀟小姐。”
首席大法官張靜姝平靜的聲音打破死寂，宛如清泉流過全場，“陛下的聖裁，你已听清。”
“現在，本庭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你是遵從二十年前由你祖父立下的舊時婚約，還是擁抱陛下新頒的婚姻新法？”
“請回答。”
那一刻，十萬雙眼楮，億萬道目光，通過聖言廣播，聚焦于紅衣少女。
她的選擇，將書寫大寧的歷史。
張瀟瀟緩緩抬頭，美麗而桀驁的臉龐沒有一絲猶豫，只有鳳凰涅盤般的決絕。
她未看那勝券在握的鹽幫父子，也未看為她捏汗的父親與祖父。
她的目光，定定落在審判台上那給予她選擇權的姑姑張靜姝身上，緩緩綻開一抹笑意。
“我選……”
她頓了頓，聲音如出鞘利劍，清脆響徹雲霄，“舊法！”
轟——！
如果說聖裁是驚雷，此三字便是混沌初開的宇宙震顫！
全場沸騰，所有人傻了！瘋了！徹底瘋了！
支持她的新學青年們，感覺信仰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反對她的舊派腐儒們，腦子一片空白，難以置信這突如其來的轉折。
就連自以為算盡天機的帝王趙乾與帝師張小山，也如被閃電劈中，呆立原地。
她……竟選擇了舊法？
選擇了那座她親手點燃戰火、誓要推倒的吃人牢籠？
“瀟瀟！你瘋了？！”
張開山第一個反應過來，海盜般的咆哮充滿不敢置信，震得看台嗡嗡作響。
兩淮鹽幫父子在短暫錯愕後，爆發出肆無忌憚的狂笑。
“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杰！”
“張家丫頭，算你聰明！”
“放心，嫁入我鹽幫，我父子定不虧待你！”
審判台上，張靜姝那青天般的容顏，第一次流露出人性化的情感——一種姐姐對妹妹的心疼與不解。
“瀟瀟……”
她艱難開口，聲音微顫，“你可想清楚了？此言一出，再無更改！”
“我想得很清楚。”
張瀟瀟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眼中卻閃著狡黠的光芒。
她緩緩上前，從目瞪口呆的鹽幫律師手中接過那份象征枷鎖的舊時婚約。
“我承認。”
她面向十萬觀眾與億萬收听廣播的帝國子民，朗聲道，“這份婚約白紙黑字，合法有效。”
“我張瀟瀟願賭服輸，願遵舊法，嫁入鹽幫。”
場內一片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她的下文。
“但！”
她話鋒陡轉，目光如利劍，直刺那得意忘形的鹽幫少幫主！
“舊法有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亦有雲︰‘夫為妻綱’！”
“更規定了‘七出之條’！”
“也就是說！”
她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微笑，聲音清亮而危險，“自今日起，我張瀟瀟的身體、名譽、乃至生死，皆與你這位未來夫君，與你兩淮鹽幫的百年清譽，休戚與共，生死相連！”
“你……你什麼意思？！”
鹽幫少幫主第一次感到不安，臉色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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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意思。”
張瀟瀟笑得更甜，眼中卻閃著寒光。
她緩緩舉起手中婚約，又舉起另一只手中的青鋒寶劍，劍光在陽光下冷冽生輝。
“我只是想提醒少幫主。”
“我張瀟瀟，從小被我那海盜父親寵壞了，性子野得很。”
“我喜歡深夜騎最烈的馬，喝最烈的酒。”
“更喜歡……”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去東印度公司的戰船上，與我那群亡命之徒的表哥堂弟們，徹夜狂歡！”
“萬一哪天，我一不小心失足落海了。”
“又或者一不小心喝多了酒，與某位英俊的異國王子，發生了點跨越國界的友誼。”
“屆時，你這綠雲罩頂的兩淮鹽幫少幫主，與你那世代清白的鹽商家族，又該如何自處？”
“是按舊法，將我浸了豬籠？”
“還是為了家族顏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全場嘩然，十萬觀眾倒吸一口涼氣。
新學青年們從震驚轉為狂熱，掌聲如雷；舊派腐儒們瞠目結舌，似被這大膽宣言震懾。
鹽幫少幫主面無人色，額頭冷汗涔涔，似被這女魔王的宣言嚇得魂飛魄散。
“當然！”
張瀟瀟笑意更盛，聲音卻透著魔鬼般的誘惑，“你也可以現在就休了我。”
“但可惜。”
她晃了晃手中婚約，語氣戲謔，“我等尚未成婚，休書無從談起。”
“唯一的辦法，便是你我兩家，和平解約。”
“你！”
鹽幫總舵主氣得渾身發抖，毒蛇般的眼中燃起怒火，“好一個張家之女！”
他知道，自己被這小丫頭片子耍了！
“怎麼？”
張瀟瀟眼中閃過不屑，青鋒寶劍緩緩架上自己天鵝般雪白的脖頸，“舵主大人是舍不得我這好兒媳？”
“還是想現在逼死我，與我那瘋子老爹，與他身後不講道理的東印度公司，不死不休？！”
那一刻，整個世界安靜了。
鹽幫總舵主盯著眼前這比海盜更瘋狂萬倍的女魔王，商人的精明大腦瘋狂運轉。
最終，理性戰勝了憤怒。
“好……好一個張家之女！”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顫抖，“我兩淮鹽幫，認栽！”
說罷，他當著天下萬民的面，親手撕毀了那份荒唐的婚約！
“我們走！”
鹽幫父子狼狽離去，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落寞。
張瀟瀟緩緩放下手中寶劍，面向目瞪口呆的十萬觀眾與瞠目結舌的大法官，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大法官大人。”
她聲音清亮，帶著幾分戲謔，“現在，我可以選新法了嗎？”
張靜姝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嘴角微微上揚，法槌輕輕一敲。
“本庭宣布，張瀟瀟選擇新法，婚約解除！”
全場掌聲如雷，歡呼聲震天動地，似要掀翻球場穹頂。
新學青年們淚流滿面，女學生們高喊她的名字，自由的火種在大寧的土地上熊熊燃燒。
紫光閣內，趙乾斜倚龍椅，手持密報，嘴角噙著狡黠的笑。
“老師。”
他看向張小山，語氣戲謔，“這丫頭，比朕還會玩火。”
張小山輕笑，眼中滿是欣慰，“陛下，這火，燒得好。”
“新時代的號角，已然吹響。”
大寧的街頭巷尾，茶肆酒樓，無不傳頌張瀟瀟的傳奇。
她的選擇，不僅打破了舊時代的枷鎖，更點燃了億萬國民心中的自由之光。
而那遠在青石村的老神仙，似有所感，抬頭望天，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大寧的未來，已在這一刻，徹底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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