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來了。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早、更冷。
北境,雁門關外。
鵝毛大雪夾雜刀子般的凜冽寒風,肆虐整整十天十夜。
天地白茫茫一片,氣溫驟降至零下四十度。滴水成冰,呼氣凝霜。
在這足以讓神佛望而卻步的絕地天險,自古便是生命的禁區。
然而,今日。在這連耐寒草原狼都銷聲匿跡的死亡雪原,一條由數十萬血肉之軀組成的黑色長龍,頂著毀天滅地的暴風雪,以近乎自殺般的悲壯姿態,向冰雪覆蓋的古老長城發起最後總攻!
“吼——!!!”
伴隨著充滿原始力量的瘋狂咆哮,一台由十六匹最神駿北境戰馬拖拽的巨大“內燃爆破式打樁機”,艱難拖到預定位置。
“點火!”
工程營營長——一位在北境戰場失去一條手臂的獨臂老兵,猛揮令旗!
“轟——!!!”
足以讓雪山顫抖的恐怖巨響炸開!
由特種“錳鋼”打造的巨大樁頭,在“硝化甘油”炸藥引爆的恐怖推力加持下,如天神審判之錘,狠狠砸入凍得比鋼鐵還硬的萬年凍土!
一丈!三丈!五丈!……
僅僅一擊!便在絕地打下深達十丈的標準地樁!
“好——!!!”
周圍數千名凍得嘴唇發紫、渾身顫抖的工匠,看到這充滿暴力美學的一幕,不約而同爆發出驅散嚴寒的震天歡呼!
他們用凍得幾乎失知覺的雙手,瘋狂攪拌“聯合攻關小組”最新研制的“耐寒水泥”。
加入神秘“防凍劑”的黑色泥漿,在零下四十度的極端低溫中,無絲毫凝結跡象,保持完美流動性!
他們將這充滿希望的黑色“血液”,瘋狂灌入剛打下的地樁!
隨即,一台小型蒸汽機驅動的輕便起重架,發出獨特的“嘎吱”轟鳴,將一根由特種“錳鋼”打造的更輕便、更堅韌的全新電線桿,緩緩豎立在這片古老雪原之上!
那是一幅何等魔幻現實主義的畫卷!
一邊是傳承數千年的古老長城,雄偉壯闊,卻充滿歷史的滄桑與暮氣。
一邊是一根根拔地而起的鋼鐵“新軍”,筆直堅韌,閃爍希望光芒,直指天穹!
舊與新。農耕文明的極限。與工業文明的。
在這一刻,在風雪漫天的雁門關外,達成最悲壯、最光榮的歷史性交接!
而在這龐大建設洪流的最前方,工程部總負責人張念祖身披厚重熊皮大氅,親自坐鎮指揮。
他原本充滿狂熱與自信的虎目,此刻一片通紅。
他看著那些為趕上不近人情的恐怖工期而日夜不休、連續數天未合眼的弟兄們。看著那些因長時間暴露極寒、手腳生出恐怖“凍瘡”卻咬牙堅持的年輕工程師們。
他那比鋼鐵還硬的心,第一次感到名為“心疼”的劇痛。
“總……總督辦大人……”一名年輕副官艱難在雪地跋涉而來,聲音因寒冷劇烈顫抖“風雪太大!弟兄們……快撐不住了!要不,先休整一日?”
“休整?”
張念祖猛轉身,一把揪住年輕副官衣領,將他如拎小雞般拉到面前!
他指著遠處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長城輪廓,沙啞咆哮如受傷雄獅“你他娘的給老子看清楚了!那是什麼地方?!那是長城!是我大寧的國門!
在那國門外,有我大寧十萬好兒郎!正于這比刀子還冷的的風雪里,為我等戍守邊疆!他們可曾有過一日休整?!
我等今日多耽擱一日,他們便要多在與家人天各一方的絕望中煎熬一日!你現在還敢跟老子提‘休整’二字?!”
“我……”年輕副官被吼得面紅耳赤,羞愧難當。
“傳我將令!”
張念祖松開手,高大身軀在風雪中挺得筆直“全軍開拔!不惜一切代價!今夜子時之前,老子要在長城最高烽火台巔,親手為陛下接通‘京北線’的最後一根銅線!”
“是——!!!”
是夜,子時。
瘋狂暴風雪終于停歇,一輪清冷圓月從雲層探出蒼白臉龐,將雪原照耀如白晝。
在冰雪覆蓋的萬里長城的最高處,一座古老烽火台之巔,數千火把熊熊燃燒,將半邊夜空映照通紅!
張念祖與麾下疲憊到極限卻精神亢奮的數萬“皇家工程隊”將士,終于在最後時限前奇跡般完成任務!
那承載帝國無盡希望的紫紅色“銅線”,如自京城蜿蜒而來的神龍,抵達此行終點!
“接——!!!”
伴隨著張念祖沙啞卻充滿無上榮光的一聲咆哮,最後一段線路成功接入烽火台內等候多時的“壁掛式電話機”!
那一刻,長城內外徹底沸騰!
所有參與偉大工程的建設者,所有聞訊趕來親眼見證歷史一刻的北境守軍,不約而同爆發出讓星辰顫抖的震天歡呼!
他們成功了!用凡人血肉之軀,創造出連神明都要嫉妒的偉大奇跡!
而在這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中,那台古樸神秘的電話機,竟“鈴鈴鈴”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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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鈴聲在寂靜雪夜中突兀,充滿魔幻色彩!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所有目光聚焦在瘋狂“歌唱”的神秘“魔盒”上。
張念祖深吸一口氣,在萬眾矚目下走上前,用過度激動而劇烈顫抖的大手摘下黑色听筒。
“喂?”
他的聲音沙啞而充滿不確定。
下一秒,一個他做夢想不敢信的聲音——溫潤平和卻充滿無上威嚴的年輕聲音,無比清晰從听筒傳出
“念祖。”“辛苦了。”
“轟——!!!”
張念祖大腦徹底炸裂!七尺鋼鐵之軀猛顫,手中听筒差點沒拿穩!
“陛……陛……陛下?!”他的沙啞聲音瞬間帶上哭腔!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讓三千里外的陛下聲音清晰傳入冰冷北境長城!
“朕都看到了。”
電話那頭,年輕帝王趙乾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繼續傳來“朕通過‘總局’實時戰報,看到了你們每一個人的付出。朕替大寧億萬萬百姓,替長城外十萬戍邊將士,謝謝你們。”
“傳朕旨意!”
皇帝聲音陡然莊嚴“今日!凡所有參與‘京北線’建設之英雄,無論官職、無論出身,皆官升三級!賞‘萬民股’一百!
另!擢‘皇家工程隊’總負責人張念祖,為‘鎮北’‘護國’一等‘毅勇侯’!”
一番封賞下來,烽火台內外再陷山呼海嘯般的瘋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新晉“毅勇侯”張念祖,早已淚流滿面。
他緊緊攥著听筒,仿佛攥著自己一生的所有榮耀。
對著小小話筒,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陛下!臣不辛苦!為大寧賀!為陛下賀!為這‘天涯若比鄰’的全新盛世——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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