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起。”
“為師沒什麼可以再教你的了。”
元聖張大山這句平靜卻又充滿了無窮分量的話語。
如同一顆定海神針。
瞬間平息了整個試車場上那因為“股份”、“眾籌”之說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在場所有帝國學術界的泰山北斗們。
都從那極致的三觀顛覆的震撼中緩緩地回過了神來。
他們看著那個在元聖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禮，臉上沒有絲毫驕矜之色，反而更顯謙遜的年輕人。
又看了看那位臉上帶著如釋重負般欣慰微笑的老人。
一個念頭不約而同地浮現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一個時代。
那個屬于元聖張大山以一己之力推動世界前行的傳奇的開創者時代。
或許從今日起。
就要緩緩地落下帷幕了。
而另一個時代。
一個屬于眼前這個年輕人。
一個屬于千千萬萬傳承了元聖“格物”之火的新一代的“擘畫者”與“建設者”的時代。
已經拉開了序幕。
“老師折煞弟子了。”弟子抬起頭，眼中是發自肺腑的孺慕與敬仰，“弟子所言不過是在老師您這位巨人的肩膀上看到的一點淺薄的風景罷了。”
“若無老師您以‘電話’為弟子開啟這扇通往未來的大門，弟子縱有萬千的奇思妙想，亦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哈哈哈，好！”
一旁的史學院老院長撫著自己的胡須，慨然大笑。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元聖，您這位弟子不僅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這般虛懷若谷的君子之風！實乃我大寧之幸！社稷之幸啊！”
他的話立刻引來了一片贊同之聲。
方才還因為那“眾籌”之說而覺得這年輕人思想“離經叛道”的院長們。
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欣賞與贊許。
“好了。”
張大山擺了擺手，壓下了眾人的恭維。
他的目光再一次變得銳利而專注。
他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
那眼神仿佛一位即將開啟一場滅國之戰的無上統帥。
在檢閱著自己麾下最精銳的將領。
“藍圖已然繪就。”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要將這紙面上的藍圖變為屹立于天地間的現實。”
“接下來便需要諸位同心協力了。”
他第一個看向了自己的孫子張念祖。
“念祖。”
“孫兒在！”張念祖猛地一挺胸膛，聲如洪鐘。
“‘皇家電報電話總局’工程部總負責人的位置我交給你。”張大山沉聲說道，“我要你動用整個工程學部與燕山鋼廠的全部力量！”
“在最短的時間內為我拿出三樣東西！”
“其一是能大規模量產的標準化‘電話機’！我要它堅固、耐用、價格低廉！”
“其二是能抵御風霜雨雪、千年不朽的‘電線桿’！其材質、工藝由你全權定奪！”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我需要一種全新的、能夠大規模高效拉制‘銅線’的新式機器！”
“我大寧不缺銅！但若全靠人力去拉制那足以覆蓋萬里的銅線，無異于痴人說夢！”
“你可有信心？”
“有！”
張念祖那張粗獷的臉上因為這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而漲得通紅！
他猛地一捶自己的胸口，發出了如同擂鼓般的巨響！
“請爺爺放心！”
“三月之內！念祖若拿不出這三樣東西！甘願提頭來見！”
“好！”
張大山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即他的目光又轉向了化學學院的院長。
“孫院長。”
“老夫在。”
“銅線之外需裹以絕緣之物，此事關乎‘天網’之安危與通訊之清晰，我交給你。”張大山說道，“無論是生漆、橡膠，還是你那化學學院正在研究的任何一種全新的‘不導電’之物，我只要最好的。”
“元聖放心！”孫院長躬身一禮，臉上寫滿了鄭重，“一月之內老夫必將最優的方案呈上！”
“善。”
張大山的目光繼續移動。
“史學院白院長。”
“老夫在。”
“‘電話總局’‘眾籌’股本之事前無古人、事關重大，其中章程之擬定、律法之完善需德高望重之人來親自執筆，此事便拜托于您了。”
“元聖謬贊！”白院長受寵若驚，連忙躬身，“此事關乎帝國萬民之福祉與金融新政之開啟！老夫必嘔心瀝血不敢有絲毫懈怠！”
……
一道道指令從元聖的口中，有條不紊地發出。
在場的每一位院長、教授。
都接到了一個與自己所學息息相關的艱巨而又光榮的任務。
方才還只是旁觀者的他們。
在這一刻都被擰成了一架即將驅動整個時代瘋狂運轉的巨大機器上的一顆不可或缺的螺絲釘！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與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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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
自己正在參與的將是一場比歷史上任何一次變法都要深刻。
比任何一次戰爭都要偉大的……
真正的革命！
最後。
張大山的目光落回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身上。
他的眼中是期許、是信任、更是一種“交棒”般的鄭重。
“痴兒。”
“弟子在。”
“這整盤大棋的‘擘畫者’是你。”
“那麼這‘皇家電報電話總局’第一任‘總督辦’的位置。”
“便也由你來當仁不讓吧。”
“啊？”弟子聞言大驚失色，“老師！不可！弟子太過年輕何德何能敢擔此不世之重任？此事理當由老師您親自……”
“我老了。”
張大山搖了搖頭，打斷了他。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英雄遲暮的感慨與釋然。
“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而你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自己這位弟子的肩膀之上。
那力量是如此之大。
仿佛要將自己這一生的智慧、經驗與那推動世界前行的沉甸甸的責任。
都在這一刻傳遞給他。
“去吧。”
“去將你方才對我等所說的那個波瀾壯闊的未來。”
“親手變為現實。”
“為師與這天下萬民。”
“都在等著听你的好消息。”
弟子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看著他那不知何時已經花白了的雙鬢。
看著他那依舊深邃卻多了一絲疲憊的眼神。
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猛地雙膝跪地。
對著自己的老師。
對著這位以一己之力將整個人類文明都向前狠狠推了一大步的偉大的老人。
恭恭敬敬地磕下了三個響頭。
“弟子……”
“領命！”
當夕陽的最後一縷余暉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之下時。
一匹快馬從格物大學飛馳而出。
馬背上的信使懷中揣著一份凝聚了帝國最高智慧與無上雄心的劃時代的奏折。
它的封面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
只有八個沉甸甸的大字。
“干系國本，呈請聖裁”。
它將以風雷閃電般的速度被送往帝國權力的中樞。
呈上到那位年輕銳意進取的帝王的書案之上。
而整個世界都將因為這份奏折的抵達。
被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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