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以證據為本以律法為繩’之萬世國策！！！”
當這充滿“文明”與“人權”無上光輝的偉大聖旨通過那早已光耀整個帝國的皇家電報總局傳遍天下之時，整個大寧帝國再次沸騰了！
這一次歡呼的不只是那些“小民”，更是那些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渴望著公平與正義的士、商、工、兵所有階層！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個真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理想國度，在這偉大的格物新時代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而是觸手可及的現實！
街頭巷尾，百姓手持號外熱淚盈眶，茶肆酒樓里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孩子們在街邊奔跑，高喊著“青天女老爺”的名字，仿佛在迎接一個屬于他們的光明未來。市井之中，販夫走卒、書生商賈無不交口稱贊，感慨這新時代的法治之光終于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
而就在整個帝國沉浸在這場思想與制度的雙重狂歡之中時，那位親手為這一切鋪平道路指明方向的布衣元聖，卻在所有人的不舍與挽留聲中做出了他此生最後一個也是最出人意料的偉大決定。
……
大寧格物九年春。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好日子。
京城皇家格物大學那座早已成為帝國思想聖殿的明德大講堂之內，氣氛肅穆而又充滿一種告別的巨大傷感。一場由新皇趙乾親自主持的“元聖榮休暨帝國最高科學技術獎首次頒獎”大典正在此地隆重舉行。
講堂內燭光搖曳，牆壁上雕刻的格物紋飾在光影中熠熠生輝。台下，帝國精英與學子濟濟一堂，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即將謝幕的傳奇身影上，眼中滿是敬仰與不舍。
……
“唉……”觀禮台之下，早已成長為帝國新一代中流砥柱的安國公府第三代麒麟兒們看著高台之上那個雖依舊精神矍鑠背影卻已有些蕭索的祖父，他們的眼中充滿一種雛鷹即將告別老鷹的巨大不舍。
“大哥三弟，”最好動也最感性的張開山第一個紅了眼眶，“你們說……祖父他老人家當真是鐵了心要走了嗎？這京城雖是是非之地卻也是繁華之鄉啊。有咱們這些兒孫膝下承歡有那御醫與神藥日夜守護難道不比那窮鄉僻壤的青石村好上千倍百倍嗎？”
張開山的聲音帶著顫抖，眼中淚光閃爍。他想起祖父無數次深夜批閱奏折的身影，想起那為帝國嘔心瀝血的歲月，心中酸澀難耐。
……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三哥張文遠一聲充滿理解的長長嘆息。
“開山。”他看著自己這個雖勇冠三軍于人心之道卻略顯粗糙的二哥緩緩搖了搖頭，“你錯了。你以為祖父此去是為避世？不。”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知己般的巨大光芒！“祖父他是在歸真，是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回歸他那最初也最純粹的本我啊。”
……
“宣——元聖張大山上殿領賞——！！！”就在此時！一聲充滿尊敬與崇拜的悠長唱喏從高台之上響徹整個天地！
……
只見那個身著一身最樸素布衣的老人，在新皇趙乾與內閣首輔張小山這對君臣與父子的親自左右攙扶之下緩緩走上那座代表帝國科學與榮耀最高巔峰的神聖殿堂！
……
“元聖。”新皇趙乾看著眼前這個雖名義上是自己的臣子實則早已被他視為亞父甚至神明一般的老人，眼中充滿一種晚輩對長輩的無限孺慕。
“朕代表大寧億兆生民再次懇請您三思。留在京城吧。朕已下旨于太廟之側為您修建元聖祠！以活人之身享聖人之祭祀！此乃我大寧開國以來前無古人之無上殊榮也！”
趙乾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他深知這位老人的離去意味著一個時代的落幕。他望向張大山的目光中滿是懇切，仿佛在試圖挽留這帝國最後的支柱。
……
然而元聖張大山在听完這足以讓任何凡人都為之瘋狂的封神之賞後，他那張布滿智慧紋路的老臉上卻沒有絲毫動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早已看透一切的雲淡風輕。他緩緩搖了搖頭，“陛下。”他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一種返璞歸真的巨大通透，“老臣這一生不求廟堂之上的冷豬肉亦不求史書之上的千古名。”
“老臣所求，”他緩緩轉身將那充滿慈愛與欣慰的目光投向台下那一張張充滿希望與未來的年輕臉龐，“唯心安二字而已。”
“如今，”他欣慰地笑了，“這格物大道已然後繼有人，這帝國巨輪亦已駛入正軌，老臣這顆懸了大半輩子的心也終于可以放下了。”
……
“落葉終要歸根。”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由他親手扶上王座的年輕帝王，聲音里充滿最後的叮囑與期盼，“陛下這天下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說完他竟真的在萬眾矚目之下緩緩解下那代表安國公之無上爵位的紫金綬帶，婉拒了由新皇親手捧上來的代表帝國科學最高成就的格物金質獎章。
他對新皇深深一躬，對著台下那所有早已淚流滿面的子孫與學生們欣慰一笑，隨即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孑然一身步履蹣跚卻無比堅定地緩緩走下那座充滿榮耀與權力的巔峰。
……
三日後一輛最普通的青布馬車悄然駛出京城的西門。沒有儀仗沒有扈從更沒有那萬人之空巷只有那車夫與那早已白頭偕老的老妻。
……
“老頭子，”車廂之內王氏看著自己這個折騰了一輩子終于肯消停下來的男人，眼中充滿心疼與溫柔，“你當真舍得？”
“有何舍不得？”張大山卻是哈哈一笑。
他掀開車簾看著那漸漸遠去的巍峨京城與那正在徐徐升起的一輪朝陽，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留戀只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無盡灑脫。
“老婆子，”他緊緊握住老妻那同樣布滿皺紋的手，“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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