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道準許將“皇家格物學院”正式升格為“大寧皇家格物大學”的聖旨，如同一聲驚蟄的春雷，徹底引爆了整個帝國的……學術界與教育界！
一個前所未有的、足以與那傳承了千年的“科舉”制度相抗衡的……全新的人才選拔與培養體系，即將橫空出世！
消息傳來，萬民振奮！
無數出身于工匠、商賈、甚至農戶家庭的“偏科天才”們，都看到了那條可以不再憑借“八股文章”、而是憑借“真才實學”去“知識改變命運”的……通天大道！
然而就在整個帝國都沉浸在對這所“夢想之城”的無限憧憬與期盼之中時。
一場前所未有的、也是最為激烈的“路線之爭”，卻在這所大學的“內部”轟然引爆！
而爭論的雙方正是那早已被帝國視為“未來領袖”的……安國公府第三代！
……
京城，格物大學籌備總署。
這里本是前朝的一座親王府邸，如今已被皇帝御筆親批，劃為了大學的“臨時辦公之所”。
此刻在這座足以容納百人的“議事大殿”之內，氣氛緊張得幾乎要凝固成冰。
大殿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幅由五哥張柱子親手繪制的、宏偉壯麗的“大學城規劃總圖”。
而在總圖之下則涇渭分明地分坐著兩派雖然血脈相連、此刻眼中卻都充滿了“學術敵意”的……少年天才。
左手邊是以大哥張念祖（機械）和五叔之子張固基（營造、化工）為首的……“致用派”。
他們的身後坐著的是所有來自于皇家營造司、燕山鋼廠、以及各大工坊的……總工程師們。
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股常年與“鋼鐵”“火焰”“圖紙”打交道的……務實與鐵血之氣。
右手邊則是以三弟張文遠（物理、算學）和姑姑張丫丫的首席大弟子李墨（醫學、生物）為首的……“真理派”。
他們的身後坐著的是所有來自于惠民防疫司、皇家雷電司、以及欽天監算學司的……頂級學者。
他們的身上都帶著一股常年沉浸于“理論”與“思辨”之中的……儒雅與驕傲。
而坐在這場“神仙打架”上首的“裁判”，則是那個早已被這些“師佷”“堂兄弟”們的爭吵給折磨得一個頭兩個大的……內閣首輔張小山。
……
“我還是那句話！”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致用派”的領袖張念祖。
他霍然從座位上站起，那雙與他父親張鐵牛如出一轍的虎目之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工程師的邏輯！
“大學之所以為‘大’學，不在于其樓有多高，其名有多響！”
“而在于其為國之用有多‘大’！”
他走到那巨大的規劃圖前，伸手指著那一片片早已規劃好的院系區域。
“我以為！”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如同鋼鐵交鳴！
“我‘大寧皇家格物大學’當設八大學院！”
“——以我機械司為基，立‘機械與動力學院’！為帝國鍛造更強勁的心髒！”
“——以營造司為基，立‘土木與水利學院’！為帝國築起更堅固的脊梁！”
“——以鋼廠為基，立‘材料與冶金學院’！為帝國煉出更鋒利的爪牙！”
……
他一連說出了八個皆是與“衣食住行、工農兵造”緊密相連的……應用型學院。
隨即他話鋒一轉，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了對面那以張文遠為首的“真理派”。
“至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屬于“實干家”對“理論家”的……不屑。
“某些每日只知埋首于故紙堆，去探究那‘天為何藍’‘草為何綠’的……‘屠龍之術’。”
“我以為只需在我‘機械學院’之下設一‘格物雜學部’，便足以將其盡數容納了。”
……
“你！”
“放肆！”
張念祖這番充滿了“挑釁”意味的“暴論”一出！
整個“真理派”的陣營瞬間便……炸了鍋！
那個一向以“溫文爾雅”著稱的首席學士李墨第一個便拍案而起！
他那張白淨的臉因為巨大的憤怒而漲得通紅！
“張念祖！你……你安敢如此羞辱我等！”
“你所謂的‘動力’‘土木’‘材料’之學！哪一樣不是建立在我等日夜不休的‘算學’推演與‘物理’探究的……基礎之上？！”
“你這簡直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而身為“真理派”領袖的張文遠雖然沒有像李墨那般失態。
但他那藏在琉璃鏡片之後的雙眼之中也同樣閃爍著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銳利光芒！
他緩緩地站起身。
聲音不大，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地刺向了張念祖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實用主義”堡壘。
“念祖大哥。”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若沒有祖父當年那看似‘無用’的關于‘以太’的大膽猜想。”
“若沒有我等在實驗室之內對那‘電磁感應’的數千次枯燥的理論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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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又何來那可以讓你引以為傲的……‘無線電’之‘用’？”
“若沒有我姑姑丫丫與我惠民防疫司那長達兩年看似‘毫無產出’的‘萬菌篩選’。”
“你今日那所謂的‘金創聖藥’，怕是連最基礎的‘神藥’都……無處可尋！”
他上前一步，那雙睿智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張念祖。
“大哥！你犯了一個最為致命的錯誤！”
“那便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你只看到了那浮于水面之上的、可以為你帶來即時之‘利’的……‘術’。”
“卻忘了去探究那隱藏于水面之下的、決定了整片海洋未來走向的……‘道’！”
“‘術’會過時，會被淘汰！”
“而‘道’卻可永恆！”
“故我以為！”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𥕜衛真理的……神聖與驕傲！
“我‘大寧皇家格物大學’當以‘探究真理，追尋大道’為唯一之宗旨！”
“其下當設四大基礎學院！”
“——以探究那光、電、磁、力、宇宙本源之奧秘的……‘物理學院’！”
“——以探究那萬物變化、點石成金之規律的……‘化學學院’！”
“——以探究那生命演化、萬物生靈之神奇的……‘生物學院’！”
“——以及那可以推演天地、丈量星辰的……‘算學與幾何學院’！”
“此‘四大學院’乃是我‘格物’之學的……根本！是我‘大學’的……靈魂！”
“至于……”他看了一眼對面那早已被他這番“降維打擊”般的言論給說得啞口無言的“致用派”眾人。
嘴角勾起了一抹屬于“理論家”對“工程師”的……智商碾壓。
“……至于大哥你所說的那些‘應用之學’。”
“我以為只需在我這‘四大學院’之下各設一個‘工匠司’，便足以將其盡數容納了。”
……
“工匠司”！！！
這三個字如同一記最為響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張念祖和他身後所有以“工程師”自居的……帝國新貴的臉上！
“你……你……”
張念祖氣得是渾身發抖，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怎麼也未曾想過！
自己這個一向只知埋首于書本與數據的“書呆子”三弟。
其言辭竟會如此的……犀利！如此的……誅心！
……
“夠了！”
眼看這場本來還只是“學術之辯”的爭論即將演變為一場充滿了“人身攻擊”的……家族內訌。
一直在旁頭疼不已的內閣首輔張小山終于猛地一拍驚堂木！
“你們！”
他指著下方那兩派早已是劍拔弩張、互不相讓的子佷輩。
聲音里充滿了長輩的……威嚴與失望！
“都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
“一個個都號稱是帝國未來的‘棟梁’！是‘格物’之學的‘傳人’！”
“卻為了區區的‘門戶之見’與那所謂的‘資源分配’！”
“便在此如同那市井潑皮一般攻訐同門，詆毀手足！”
“你們對得起誰？！”
“你們對得起你們那遠在青石村對你們寄予了厚望的……祖父嗎？！”
……
“祖父”這兩個字如同一盆最冰冷的雪水。
瞬間便澆熄了在場所有人心中那早已上頭了的……怒火。
是啊。
他們吵了半天。
卻忘了。
這個關于“大學之道”的……最終裁決權。
從來就不在他們這些小輩的手中。
而在于那個一手開啟了這一切的……元聖。
……
“都別吵了。”
張小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今日之辯到此為止。”
“你們兩派都各自將你們的‘院系設置方案’寫成詳細的奏疏。”
“三日之內交給我。”
他頓了頓，聲音里充滿了將“燙手山芋”扔出去的……解脫。
“我會將它們一並八百里加急送往青石村。”
“此事最終該何去何從。”
“便由你們的……祖父。”
“……來做最終的……裁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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