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深處無名山谷的采石場,這里是張大山為他那足以顛覆時代的“開山猛藥”所選擇的第一個舞台。
在過去的幾個時辰里,張鐵牛和周沖在他的親自指揮下,已經將大約一斤重的、被塑造成圓餅狀的黃色炸藥,小心翼翼地塞進了采石場那面高達十余丈的巨大花崗岩岩壁上一個天然形成的、深約兩尺的石縫之中。
他們又用濕潤的黏土將石縫的開口仔細封好,只留出一個小孔用來穿過那根被張大山命名為“導火索”的、浸泡過硝石溶液的特制麻繩。
一切準備就緒。
張大山遣退了所有外圍的護衛,只留下了他和鐵牛、周沖三人。
他再一次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對二人叮囑道“記住,我們只有五十息的時間。點燃導火索後不要有任何的猶豫更不要回頭看!以最快的速度撤離到三百步之外的那個掩體後面!無論听到什麼發生什麼都絕不能探出頭來!直到我發出信號,明白嗎?”
“明白了,爹(老師)!”鐵牛和周沖看著父親(老師)那凝重如鐵的神情,都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張大山深吸一口氣,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火折子。
他沒有讓任何人代勞,他要親手點燃這個世界的第一聲、真正意義上的化學爆炸的引信。
“呲——”
火折子湊近導火索的末端,那白色的棉線瞬間被點燃冒出了一縷青煙,隨即開始以一種不疾不徐的、恆定的速度向著岩壁的深處燃燒而去。
“撤!”張大山一聲低喝,三人同時轉身如同離弦之箭向著遠處那個用巨石和水泥壘砌的半地下掩體狂奔而去。
三百步的距離他們只用了不到三十息的時間便已趕到。
三人躲在厚重的掩體之後蹲下身,用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心髒都在胸膛里瘋狂地跳動。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無比的緩慢。
那根燃燒的導火索就像是死神的腳步,一步一步沉穩而又無情地走向它最終的目的地。
等待……是此刻唯一的也是最煎熬的主題。
鐵牛和周沖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們雖然參與了炸藥的研制,但對于這東西真正的威力依舊只停留在老師(父親)口中的理論描述。
而張大山同樣緊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平靜的黃色黏土之下潛藏著何等毀天滅地的力量,他也清楚自己這一次試爆的當量或許……稍微有些大了。
但他需要!
他需要一次無可辯駁的、足以震撼人心的、石破天驚的展示!
他需要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親眼見證什麼才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終于……當那燃燒的火星鑽入岩縫的盡頭,觸踫到那被緊密壓實了的炸藥時……
沒有聲音。
世界在這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絕對的死寂,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瞬間掐斷了。
緊接著一道白色的、比正午的太陽還要耀眼上千倍的強光從那岩壁的石縫中猛然爆發!
那道光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刺眼,以至于躲在掩體後的三人都感覺自己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瞬間失明!
在這絕對的寂靜與絕對的光明之後便是……毀滅。
“轟——隆——!!!!!!!!”
一聲前所未有的、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恐怖巨響猛然炸開!
那聲音不再是普通火炮那種沉悶的“轟鳴”,而是一種更尖銳更狂暴、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徹底撕裂的咆哮!
緊接著大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三人所在的掩體在這股恐怖的沖擊波之下劇烈地搖晃著,頭頂上的石塊和泥土簌簌地掉落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鐵牛和周沖在這股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雷鳴和地龍翻身般的劇震之中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們被震得是頭暈眼花耳中嗡嗡作響只剩下最原始的、對于未知力量的恐懼。
一股強烈的、夾雜著塵土與高溫的氣浪席卷了整個山谷!
無數的碎石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彈丸呼嘯著飛向四面八方,砸在遠處的山壁上發出一陣陣“ 里啪啦”的恐怖聲響。
這場驚心動魄的騷動持續了足足有數十息的時間才漸漸平息。
山谷重新恢復了寧靜,但這種寧靜卻是一種死寂,一種萬物凋零一切都被摧毀後的死寂。
又過了許久,張大山才第一個緩緩地從掩體後探出了頭。
然後他便看到了此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只見遠處那面原本堅不可摧的、高達十余丈、如同城牆一般厚重的巨大花崗岩岩壁此刻已經……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超過三丈深度更是難以估量的、邊緣呈現出放射狀龜裂的巨大黑洞!
無數噸重的、被炸成焦黑色碎塊的岩石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拋灑得到處都是,整個采石場一片狼藉如同被天神用他那柄蘊含著無盡怒火的雷霆之錘狠狠地從天外砸了一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刺鼻的硝煙味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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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鐵牛和周沖也先後探出頭來。
當他們看到眼前這如同神罰般的、充滿了暴力美學的毀滅性景象時他們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他們結結巴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用一種看鬼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老師)。
他們終于明白了,父親(老師)口中那個他們始終無法完全理解的詞——“化學”,到底是一種何等恐怖的存在!
它不像機械那樣有著可以被觸摸的齒輪與杠桿,它無形無影。
它只是通過幾種看似平平無奇的物質進行配比與混合,然後便能……于無聲處听驚雷!
便能釋放出這足以移山填海改變地貌的神之力!
只有張大山靜靜地站在那里。
他看著那個巨大的黑洞看著那滿地的碎石,他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計劃終于得逞的、近乎瘋狂的喜悅!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世界所有關于“工程”與“戰爭”的規則都將被徹底改寫!
那連綿不絕的太行山那雄偉險峻的秦嶺,在這味“開山猛藥”的面前將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它們只不過是一塊塊等待著被炸開、被貫穿的……大石頭罷了!
他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陽光下他的手掌顯得有些粗糙,甚至還有些因為實驗而留下的傷痕。
但這雙手卻剛剛親手釋放出了潘多拉魔盒中那頭最桀驁不馴也最強大的……化學猛獸。
“化學之力……”他喃喃自語,“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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