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代表著皇權的華貴馬車,駛過長長的宮道,最終,在宏偉的午門前,緩緩停下。
張大山、鐵牛、柱子三人,在一位老公公的引領下,下了馬車。
當他們親身站在這座代表著帝國最高權力的、巨大城門之下時。
即便是早已有所準備,也依舊被那股撲面而來的、厚重而又威嚴的氣息,給深深地撼動了。
高大的紅色宮牆,在陽光下,反射著一種莊嚴的光。
城樓之上,身穿精良鎧甲的御林軍,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眼神銳利。
這里的空氣,都仿佛比外面要凝重幾分。
“三位,請隨咱家來。”
老公公的聲音,不緊不慢。
他領著父子三人,穿過幽深的門洞,走進了這座世界上最大的、也最是戒備森嚴的……紫禁城。
巨大的漢白玉廣場,平滑如鏡,一眼望不到邊。
遠處,是那座只在傳說中听過的、象征著至高皇權的太和殿,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鐵牛和柱子,這兩個平日里在工坊之中,指揮著上百號工匠的“大總管”。
此刻,走在這空曠的、安靜得只能听到自己腳步聲的巨大宮城里。
竟是連頭,都不敢輕易抬起。
鐵牛的目光,被廣場兩側那巨大的鎏金銅缸所吸引。
他暗自估算著,要鑄造這麼個大家伙,怕是得用掉上千斤的黃銅,還得有那最高明的匠人,才能做得如此渾圓一體。
柱子的眼楮,則完全被那些宮殿屋頂上,那復雜的斗拱結構給迷住了。
他想不明白,那麼沉重的屋頂,是如何在不用一釘一鉚的情況下,僅憑木頭的穿插,便能支撐起來的。
這營造之法,當真是……神乎其技。
他們被帶到了一處偏殿,被告知,在此等候聖上的傳召。
偏殿之內,早已坐著幾位同樣是在等候召見的、穿著各色官袍的大臣。
那些大臣,在看到張大山這三個穿著雖然得體、但氣質卻與官場格格不入的“生面孔”時。
眼中,都露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混雜著好奇與輕視的神情。
甚至,還有兩個年輕官員,在角落里低聲議論。
“翰林院的清流,如今也開始跟這些個滿身銅臭的工匠為伍了?真是世風日下。”
這聲音雖小,卻也清晰地,落入了張大山父子三人的耳中。
鐵牛的拳頭,下意識地,握緊了。
張大山卻只是給了他一個平靜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知道,從他們踏入這座城的那一刻起,這樣的目光和議論,就將永遠伴隨著他們。
他們要習慣,更要……用實力,去讓這些人閉嘴。
時間,在一種近乎凝固的、壓抑的安靜中,緩緩流逝。
終于。
一位穿著紅袍的大太監,手持拂塵,從內殿緩緩走出。
他那尖利而又洪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偏殿。
“聖上有旨。”
“宣,青石鄉男張大山,皇家格物院營造使張鐵牛,營造副使張柱子,入御書房覲見——”
听到自己的名字,從這位大太監的口中念出。
鐵牛和柱子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張大山則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兩個兒子,投去一個安穩的眼神。
然後,他便帶著他們,跟在那大太監的身後,向著那座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帝國真正的權力心髒——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內,檀香裊裊。
巨大的書架,直抵屋頂,上面,擺滿了浩如煙海的經史子集。
張大山父子三人,一進門,便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們立刻,按照小山演練了上百遍的禮儀,在距離書案十步之遙的地方,齊齊跪下。
行那最是莊重的三跪九叩之大禮。
“臣張大山,臣張鐵牛,臣張柱子。”
“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的聲音,雖然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但每一個動作,都做得一絲不苟。
“平身吧。”
一道溫和,卻又充滿了無上威嚴的聲音,從那巨大的書案之後,傳了過來。
三人這才敢緩緩起身,但依舊低著頭,不敢直視天顏。
“張大山。”
“臣在。”
“抬起頭來。”
張大山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看到了。
當今天子,寧宣宗,正坐在那張寬大的龍椅之上,手中,正拿著一卷書,目光,則平靜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看起來,比他想象的,要更顯清瘦一些,但那雙眼楮,卻如同深邃的星空,仿佛能洞察一切。
“朕,等你很久了。”皇帝緩緩開口。
“臣惶恐,不知聖上召見,有何示下。”張大山恭敬地回答。
皇帝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你如今已是朕親封的男爵,在朕面前,不必太過拘謹。”
他又看向旁邊的鐵牛和柱子。
“這兩個,便是你那能造出神兵利器,和精巧機械的兒子?”
“回稟陛下,正是犬子,張鐵牛,張柱子。”
“好,好啊。”皇帝點了點頭,“虎父無犬子。”
他忽然問道︰“張大山,朕听聞,你青石村,如今已是南陽首富。”
“你既有萬貫家財,又受封了男爵,為何還要親自下到船塢、礦井那等污穢之地?”
這個問題,看似家常,實則是在考驗他的本心。
張大山沉穩地回答︰“回稟陛下,臣以為,這世間的道理,不在書本里,也不在金銀中。”
“它就在那泥土里,在那爐火里,在那轉動的齒輪里。”
“臣若離了這些,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空有其名,而無其實了。”
這個回答,讓皇帝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激賞。
他又問道︰“那你可知,朕今日,為何要召你們父子三人,一同前來?”
“臣愚鈍,請陛下示下。”
“朕,是要考考你們。”皇帝的語氣,變得正式起來。
“朕要親眼看看,也親耳听听。”
他對著身邊的太監,示意了一下。
很快,那幾件由柱子和鐵牛他們,精心準備的、用來展示的圖紙和模型,便被小心翼翼地,呈了上來。
“你們張家,究竟是如何,能做出那些‘改天換地’的神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