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石村的“公倉”和“公積金”算是立起來了。
豆子那小子,也正式成了村里頭一個專管“公家賬”的“小賬房先生”。
每日里,他都跟著錢大爺和張河,仔仔細細地核對著水磨坊和榨油工坊送過來的每一筆進項。
被他拾掇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連一文錢的差錯都尋不出來。
張大山瞅著,心里頭也是踏實。
這村里的“錢袋子”和“糧袋子”,算是有了個靠譜的管家了。
可這日子一久,新的麻煩又冒了出來。
還是出在那日夜不停的水磨坊上。
這水磨坊,自從建起來之後,那可真是青石村的“功臣”。
不僅把本村的糧食都磨得雪白細膩。
還吸引了不少鄰村的人,排著隊來加工。
給村里這“公倉”和“公積金”,添了不少進項。
可這磨盤,它畢竟是石頭做的,不是鐵打的。
每日里這麼“轟隆隆”地轉著,跟那谷子麥子硬踫硬地磨。
時間一長,那原本還算平整的磨盤面,和那些開鑿出來的磨齒。
也就漸漸地,被磨得有些……不那麼利索了。
“爹,您瞅瞅。”
這日,鐵牛從磨坊那邊回來,臉上帶著幾分愁色。
他手里還捧著一把剛從磨盤底下接出來的麥麩。
“這磨坊最近出粉,是越來越慢了。”
“而且,這磨出來的面粉里頭,那麩皮也比以前多了不少,還夾雜著些個細小的石末子。”
“俺瞅著,怕是那磨盤……用得太狠,給磨損了。”
張大山接過那把麥麩,用手指捻了捻,又湊到眼前仔細瞅了瞅。
果然,那麩皮又粗又多,里頭還真能看見些個比沙子還細的石粉。
他心里頭“咯 ”一下,知道鐵牛說的,怕是在理。
這石磨啊,跟那犁頭鋤頭一樣,也是個消耗品。
用久了,自然會磨損,會變鈍。
要是再不給它好好地“調理調理”,怕是就要影響出粉的質量和速度了。
這不僅僅是糟蹋糧食的事兒。
更關系到他們青石村這“神仙磨坊”的名聲。
要是讓那些外村人覺得,青石村的磨坊磨出來的米面,也不過如此。
那往後,誰還肯大老遠地跑來加工?這“公中”的進項,豈不是也要跟著少了?
“不成,這事兒不能含糊。”張大山當即就做了決定。
“鐵牛,柱子,你們倆,明兒個一早就跟我去磨坊。”
“咱們把那磨盤給它拆下來,好好地拾掇拾掇。”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
張大山便帶著鐵牛和柱子,還有幾個平日里在磨坊幫工的年輕後生。
來到了那座依舊在“轟隆隆”運轉的水碓磨坊。
他先是讓鐵牛把那引水高槽的閘門給關了,讓水輪停了下來。
然後,幾個人合力,用粗壯的木杠子和繩索。
小心翼翼地,將那兩扇沉重無比的巨大石磨盤,從磨座上給拆卸了下來。
抬到旁邊一塊平整的空地上。
眾人圍攏過去一瞅,都是暗暗心驚。
只見那原本還算平整光滑的磨盤接觸面。
如今已經是坑坑窪窪,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劃痕和凹陷。
有些地方,甚至還出現了幾道細如發絲的裂紋。
而那些用來研磨谷物的磨齒,更是被磨損得不成樣子。
大半都變得又淺又鈍,有些甚至都快要磨平了,失去了原有的鋒利。
也難怪這磨坊最近出粉又慢又粗,還老掉石末子。
“爹,這……這磨損得也太厲害了吧?”柱子瞅著,忍不住咋舌。
“這才用了幾個月啊,咋就成這樣了?”
“這水力推磨,勁兒大,轉得也快,自然比那人力畜力的要費磨盤一些。”張大山解釋道。
“不過,這也是好事。說明咱們這磨坊,生意興隆,沒少給大家伙兒出力。”
“只是,這磨盤啊,也跟那地一樣,得時常‘養一養’,‘調理調理’,才能用得長久,也才能磨出好米面來。”
他讓鐵牛去鐵匠鋪,把他之前特意打制的那幾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鋼鑿和錘子都取了過來。
又讓柱子,尋了幾塊質地堅硬、也相對平整的細砂岩石板,作為“磨石”備用。
然後,他便親自上手,學著那《天工開物》里頭記載的“調理石磨之法”。
先是用那最細的鋼鑿,小心翼翼地,將磨盤接觸面上那些個因為磨損而產生的凸起不平之處,一點點地鑿平、修整。
這個活兒,極其考驗眼力和手上的準頭。
力氣大了,容易把磨盤給鑿壞了。
力氣小了,又鑿不掉那些堅硬的石刺。
張大山干得是一絲不苟,額頭上很快就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鐵牛和柱子,也在一旁,學著父親的樣子,幫著處理那些相對平緩一些的區域。
耗費了大半日的功夫,總算是將那兩扇磨盤的接觸面,都給重新修整得相對平整光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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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更關鍵的一步——重新開鑿磨齒。
這磨齒的門道,可就大了去了。
張大山知道,不同的谷物,其顆粒大小、硬度特性都不同。
要想讓石磨的研磨效率最高,出粉品質最好。
這磨齒的形狀、深淺、走向、以及排列的疏密,都得有講究,不能一概而論。
他根據青石村目前主要加工的稻谷、小麥、粟米等幾種谷物的特點。
又結合著《天工開物》里提供的幾種經典的磨齒圖樣。
在心里頭,仔仔細細地盤算了好幾遍。
然後,他便拿起一根蘸了墨的細竹篾,在那修整好的磨盤之上。
重新勾勒出新的磨齒走向和輪廓。
這一次,他開鑿的磨齒,比以前那老石磨上的,要更細密,也更復雜一些。
不僅有那負責初步破碎和導流的“主磨齒”。
還在主磨齒之間,均勻地開鑿出了數條更淺、也更細密的“副磨齒”。
這些副磨齒,能更有效地將谷物研磨得更細膩,也能更好地將麩皮和米糠分離出來。
而且,他還特意根據稻谷和小麥的不同特性。
在上磨盤和下磨盤,分別開鑿出了兩種略有差異的磨齒組合。
專門用來磨稻谷的磨盤,其磨齒相對要粗疏一些,也更注重“脫殼”和“碾白”的效果。
而專門用來磨小麥的磨盤,其磨齒則要細密得多,也更注重“研磨”和“出粉”的效率。
這樣一來,雖然麻煩了些,每次加工不同谷物時,可能還需要更換磨盤。
可那磨出來的米面品質,卻也能得到最大的保證。
這開鑿磨齒的活兒,比修整磨盤還要精細,還要耗費心神。
張大山幾乎是手把手地,教著鐵牛和柱子,如何運錘,如何下鑿。
如何根據石料的紋理,來控制開鑿的深淺和角度。
父子三人,就在那“叮叮當當”的清脆鑿石聲中。
一連奮戰了足足三四天。
才總算是將那兩扇煥然一新的、布滿了嶄新而又精密磨齒的磨盤,給重新打造了出來。
當這兩扇凝聚了他們無數心血和智慧的“新磨盤”,再次被小心翼翼地安裝到水碓磨坊的磨座之上時。
整個磨坊,都仿佛因此而煥發出了一種全新的生機和力量。
當鐵牛再次拉開那引水高槽的閘門。
當那巨大的水輪,再次帶著“轟隆隆”的聲響,驅動著那嶄新的石磨,飛速旋轉起來時。
當第一斗顆粒飽滿的冬小麥,被倒入那磨眼之中。
當那雪白細膩、幾乎不含任何雜質的上等面粉,如同那三九寒冬里最潔白的初雪一般,源源不斷地從出料口流淌出來時。
整個青石村,都再次沸騰了。
“我的老天爺啊!這……這面粉,比以前還要白,還要細了!”
“而且,這出粉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至少三成啊!”
“張先生,您……您這手藝,可真是……神了!”
村民們圍在那煥然一新的石磨旁邊,看著那雪崩一般涌出的面粉,聞著那濃郁撲鼻的麥香,一個個都驚得是合不攏嘴,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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