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山看著自家那個平日里不聲不響,卻也心思靈巧的二閨女。
丫丫。
丫丫如今也有十五歲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間也透著股子與她娘王氏年輕時頗為相似的溫婉和善良。
只是,這丫頭打小就體弱些,性子也比花兒要內向幾分。
平日里,除了幫著娘和嫂嫂們做些針線活計,就是去花兒嫂嫂那布坊染坊打打下手之外。
便最是喜歡跟著她爹張大山,在後院那個如今已經擴展了不少的藥圃里轉悠。
那藥圃,在丫丫的精心打理下,長勢喜人。
里面種著些個從青石山上移栽回來的、平日里常用的草藥。
比如能清熱解毒的金銀花、蒲公英,如今都爬滿了架子,開著淡黃的小花。
能止血消腫的白茅根、地榆炭,也被她分門別類地種在不同的區域。
還有些個能治個頭疼腦熱、傷風感冒的薄荷、紫甦、荊芥之類的,更是長得郁郁蔥蔥,散發著清冽的藥香。
張大山閑暇時,也常常會拉著丫丫,教她辨識這些草藥的名稱、形狀、氣味。
以及它們各自都有啥用處,該如何炮制和保存。
這些在旁人看來枯燥乏味的草木之學。
丫丫卻听得津津有味,還拿了個小本子。
那是周文軒姐夫特意用上好的竹紙給她釘的,還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寫上了“丫丫百草錄”五個字。
把爹爹說的那些要點,都用她那還略顯稚嫩的字跡,仔仔細細地記錄下來。
她對這些能治病救人的花花草草,似乎有著一種天生的親近感和好奇心。
“爹,這株草當真能退燒?”
“那這個葉子,嚼碎了敷在傷口上,就能止血嗎?”
她常常會睜著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楮,追著張大山問個不停。
張大山瞅著閨女這般好學的模樣,心里頭也是暗暗歡喜。
他知道,《天工開物》里《本草》篇中記載的各種醫藥知識。
同樣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若是丫丫這孩子,真能在這上頭學出點名堂來。
那將來不僅能保自家人的安康。
也能為這缺醫少藥的青石村,做點實實在在的好事。
于是,他便也有意識地,將更多關于藥理、病理、以及簡單診療的知識。
都深入淺出地,一點點地,傳授給這個聰慧好學的女兒。
丫丫也確實沒辜負她爹的這份期望。
她不僅將那些常用草藥的性味功效,都記得滾瓜爛熟。
還常常會一個人,背著個小藥鋤,去那青石山上,對照著爹爹畫的圖樣。
仔仔細細地,辨識和采挖各種新的藥材。
有時候,為了弄清楚一種草藥的真實效用。
她甚至還會學著那神農嘗百草的勁頭。
小心翼翼地,親口去品嘗那麼一點點。
感受它在口中的苦辣酸甜,以及入腹之後的細微反應。
那份專注和為探求真知而不惜以身試藥的勇氣。
連張大山看了,都暗暗心驚,也越發地看重這個女兒了。
漸漸地,丫丫這“小藥姑”的名聲,也在張家內部,悄然傳開了。
平時不小心磕了踫了,擦破了點皮。
或者因為貪吃受了涼,鬧起了肚子。
王氏和巧巧她們,頭一個想到的,不再是去尋那些不知名的土方子。
而是會把丫丫叫過來。
“丫丫,快來給你弟弟瞅瞅,這是咋了?”
丫丫呢,也從不推辭。
先仔仔細細地詢問病情,再看看傷口或者摸摸額頭。
然後,便會從自己那個寶貝小藥箱里。
取出幾樣對癥的草藥來。
要麼,是搗爛了外敷。
要麼,是煎湯了內服。
說來也怪。
那些在旁人看來普普通通的花草葉子。
到了丫丫手里,似乎就真的有了幾分神奇的效力。
好幾次,家里那些因為受涼而有些發熱咳嗽的小不點們。
喝了丫丫熬的那帶著幾分苦澀藥味的湯劑之後。
不過一兩日的工夫,竟然就活蹦亂跳,跟沒事人一樣了。
還有一次,柱子在木工房里干活,不小心被斧子劃傷了胳膊。
鮮血直流,看著都嚇人。
也是丫丫,不慌不忙地,從藥箱里取出一種她自己研制的、用幾種止血收斂的草藥搗爛了制成的黑色藥膏。
小心翼翼地給柱子敷在傷口上。
沒過一會兒,那血竟然就止住了。
過了幾天,那傷口也愈合得又快又好,連個像樣的疤都沒留下。
這下,張家的人,對丫丫這手“醫術”,可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丫丫這靈心一點,似乎真能通那岐黃之術。
可她自己心里頭卻清楚。
自己這點本事,不過是些個皮毛罷了。
真正遇到些個稍微復雜點的病癥,她就有些束手無策了。
前些日子,村東頭那王家嬸子的小孫子。
不知道是吃了啥不干淨的東西,還是受了啥風寒。
上吐下瀉,高燒不退,眼瞅著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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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嬸子哭著喊著,把丫丫請了過去。
丫丫用了好幾種爹爹教的法子,也喂了不少她自己炮制的草藥。
可那孩子,卻依舊是燒得糊里糊涂,小臉蠟黃,氣息微弱。
最後,還是張大山親自出手。
用了幾味他從《天工開物》里尋摸出來的、藥性比較峻猛的“虎狼之藥”。
又配合著一些個他前世里知道的“土法子”。
折騰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把那孩子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這件事,給丫丫的觸動極大。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醫術的高深。
也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自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真正的病魔面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爹,俺……俺想學真正的醫術。”
那天晚上,丫丫跪在張大山面前,眼楮紅紅的,聲音卻異常堅定。
“俺不想再像今天這樣,眼睜睜看著人生病受苦,自個兒卻啥也做不了。”
“俺想學那種能起死回生,能救苦救難的真本事。”
張大山看著跪在地上,眼神里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和對生命的敬畏的女兒。
心里頭,是既欣慰,又有些沉重。
他知道,丫丫這孩子,是真的把這學醫救人的事兒,當成自個兒的志向了。
可這學醫之路,何其艱難。
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那些真正的杏林高手,哪個不是家學淵源,或者有著不傳之秘?
誰又肯輕易將那安身立命的本事,傳給一個外人,更何況還是個女娃娃?
可瞅著女兒那雙執拗而又充滿了期盼的眼楮。
張大山又實在不忍心,去撲滅她心中那團剛剛燃起的火焰。
“好孩子,你能有這份心思,爹很高興。”
他將女兒扶了起來,聲音溫和卻也帶著幾分鄭重。
“學醫是好事,能救死扶傷,也能積德行善。”
“只是,這條路,不好走啊。”
“不僅要天資聰穎,還得有百折不撓的毅力,更得有機緣,有名師指點才行。”
“爹這點微末道行,也只能教你些粗淺的皮毛。”
“要想學到那真正的精髓,怕是還得另尋他法。”
丫丫听了,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來。
“爹,俺不怕吃苦,也不怕費事。”
“只要能學到真本事,再難俺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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