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的染坊試驗,因為那幾匹明黃、靛藍、茜草紅的彩布成功染出。
在青石村,又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那些平日里只見過本色麻布的婦人姑娘們。
瞅著那些在陽光下晾曬的、色彩鮮亮卻又柔和自然的彩布。
一個個都圍在張家後院那簡易的染坊外頭,嘖嘖稱奇,羨慕不已。
“哎喲,花兒這手藝,可真是神了!”
“這布染得,比那畫兒上畫的還要好看呢。”
“這要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那得多體面,多招人喜歡啊。”
花兒听著這些夸贊,心里頭甜滋滋的。
臉上也總是帶著一抹自信而又滿足的笑容。
她知道,這都離不開爹爹張大山的指點。
也離不開巧巧嫂嫂和那些幫工姐妹們的齊心協力。
當然,還有那個平日里話不多,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給她提供莫大幫助的清秀青年。
周文軒。
自從上次成功染出那幾匹彩布之後。
周文軒在“花兒布坊”和這個小小的“花兒染坊”里,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差事”。
他不再僅僅是幫著石頭核算那些全村公用的作坊賬目。
每日里,總會抽出那麼一兩個時辰,來到這飄著淡淡草木清香的染坊。
幫著花兒,仔仔細細地記錄那些五花八門的染料配方。
比如,哪種草木,在哪個時節采摘,顏色最為濃郁。
哪種媒染劑,與哪種染料搭配,能產生出最鮮亮、也最牢固的色澤。
熬煮染液時,火候如何控制,時間如何拿捏。
浸染布匹時,溫度是高些好,還是低些妙。
這些看似瑣碎,卻又直接關系到染色成敗的關鍵細節。
周文軒都用他那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
記錄在那本特制的大本子上。
有時候,花兒她們在試驗一種新的染材。
嘗試一種更復雜的套染工藝時。
遇到了難處,比如顏色總是不對勁,染出來的布料出現了斑駁的色花。
急得團團轉,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周文軒便會放下手中的筆墨。
和她們一起,對著那些失敗的樣品,仔細地琢磨。
他會翻看之前記錄下來的那些數據。
幫著花兒分析,是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是染液的濃度不對?
還是媒染劑的用量失當?
亦或是浸泡的時間和溫度沒有掌握好?
他雖然不懂具體的染色技藝。
可他那份讀書人特有的細心、耐心和條分縷析的本事。
卻也常常能給花兒她們,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啟發。
讓她們能更快地找到問題的癥結,少走不少彎路。
花兒也漸漸發現。
這個平日里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
甚至帶著幾分落魄書生酸氣的周家哥哥。
其實心思是那麼的細膩,為人是那麼的體貼。
而且,他還懂得那麼多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大學問”。
比如,他會告訴她,有些植物的汁液,之所以能染出不同的顏色。
是因為它們在不同的酸堿條件下,會發生奇妙的“變化”。
他還從周先生那里借來一些關于草木藥性的古舊醫書。
指著上面一些關于植物顏色和藥性的記載,跟她一起探討。
看看能不能從中,也尋摸出一些新的、可以用來染色的好東西。
這些在旁人听來可能有些枯燥乏味的“道理”和“學問”。
花兒卻听得津津有味,也受益匪淺。
她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在學習一門染色的手藝。
更像是在探索一個充滿了未知和奇妙的新世界。
而周文軒,便是那個能為她推開這扇大門、並與她一同前行的知心人。
每日里,兩人在布坊和染坊的日常事務中,接觸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有時候,花兒在織布機前。
琢磨著如何將那些新染出來的彩色麻線,巧妙地搭配起來。
織出更別致、也更具青石村特色的提花圖案。
周文軒便會安靜地站在一旁,幫她遞送梭子。
輕聲地,提出一些自己從書本上看到的、關于古代織錦紋樣的建議。
“花兒妹妹,你看,這卷草紋。”
“若是用那新染的靛藍色做底。”
“再配上幾縷槐黃色的細線勾邊,會不會顯得更清雅一些?”
“還有這方勝紋,寓意吉祥。”
“若是用那茜草紅和明黃色交織。”
“想必會很受那些待嫁姑娘的喜歡吧?”
有時候,花兒在染缸邊,忙得香汗淋灕。
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浸濕了,粘在光潔的額頭上。
周文軒便會不動聲色地,遞上一塊干淨的布巾。
在她因為反復試驗而有些疲憊和沮喪時。
用幾句溫和而又帶著鼓勵的話語,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花兒妹妹,莫急。”
“這染色的活計,本就是個慢工出細活的差事。”
“咱們今日不成,明日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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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用心,總能把這顏色給它調理順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雖然大多時候都只是圍繞著這些紡織染色的技藝。
言語間,也始終保持著那份應有的分寸和禮節。
可那份在共同勞作和探討中,漸漸滋生的默契和欣賞。
卻如同那春天里悄然生長的藤蔓一般。
在不知不覺中,便已將兩顆年輕的心,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
花兒會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听周文軒用那帶著幾分江南口音的、溫潤的嗓音。
跟她講解那些書本上的道理。
也越來越習慣,在遇到難題時,下意識地,就想去尋求他的幫助和建議。
她甚至會偷偷地,在周文軒伏案記錄染方。
幫她整理那些雜亂的彩色麻線時。
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那清秀的側臉。
和他那因為專注而微微蹙起的眉頭。
心里頭,也如同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亂跳。
臉上也不自覺地,就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而周文軒呢,也同樣在這些日常的相處中。
被花兒那份對技藝的執著熱愛。
那份身為主管卻依舊親力親為的勤勉踏實。
以及那份待人接物的溫柔善良,所深深地吸引和打動。
他覺得,這個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
內心卻蘊藏著一股子不輸于任何男兒的堅韌和創造力。
能與她一起,將這些看似平凡的麻線和花草。
變成一匹匹賞心悅目、也能給村里人帶來福祉的美麗布匹。
是他此生,在經歷了諸多苦難之後,所能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他也會在花兒因為一次成功的染色而歡呼雀躍時。
在一旁,用那雙清澈而又帶著笑意的眼楮,默默地注視著她。
那眼神里,充滿了欣賞,充滿了溫柔,也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愛慕。
雖然,兩人誰也沒有將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情愫,明明白白地向對方道出。
可那份默契,那份懂得,那份彼此眼中只有對方的專注。
卻早已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王氏和巧巧這兩個過來人,自然是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喜在了心頭。
她們也常常會借著各種機會,給這兩個年輕人,制造一些獨處的機會。
在閑聊時,有意無意地,在對方面前提起另一個人的好。
比如王氏會跟花兒說。
“花兒啊,娘瞅著文軒那孩子,真是個好後生。”
“人勤快,知書達理,心眼兒也好。”
“咱們家能有他幫襯著,可真是省了不少心呢。”
巧巧也會在周文軒幫著她和花兒搬運染缸時,笑著打趣道。
“文軒兄弟,你這力氣可是越來越大了。”
“往後咱們這染坊里,可就指望你這壯勞力了。”
每當這時,花兒和周文軒,便都會不約而同地紅了臉。
然後又會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岔開話題。
那份青澀而又美好的情愫,就在這善意的調侃和彼此的小心翼翼中,悄然地,卻又堅定地,滋長著。
張大山呢,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他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頭,對周文軒這個勤勉踏實、知書達理。
又對自己閨女明顯有著一往情深的“便宜子佷”。
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滿意。
他知道,自家閨女花兒,是個好姑娘。
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
這周文軒,雖然眼下是落魄了些,可那人品才學,卻都是上上之選。
若是兩人真能成就一段好姻緣。
那對他張家,對花兒自己,對周先生來說,那都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他甚至都開始在心里頭盤算著。
等過些日子,布坊和染坊的營生再穩定一些。
周文軒在村里也徹底扎下根來了。
是不是就該請周先生出面,正式把這兩個孩子的親事,給它定下來了。
畢竟,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是人之常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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