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那“腳踏打谷脫粒神機”和新琢磨出來的“精巧連枷”,這兩樣寶貝一出,可算是徹底把青石村的漢子們從那繁重而又低效的打谷脫粒的苦海里給解救了出來。
以前一到秋收後,整個村子都彌漫著一股子連枷摔打的“ 里啪啪”聲和嗆人的塵土味,家家戶戶的場院里,男人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女人們也得跟著忙活好幾天,才能把那點糧食給拾掇干淨。
可今年,光景大不一樣了。
那“神機”一響,谷粒就像下雨似的嘩嘩往外淌,省時省力不說,還干淨利索。
遇上那些零零星星的雜糧,或者“神機”打過之後還想再精細拾掇一遍的,用上那新式的“精巧連枷”,也比以前那傻大黑粗的老家伙什強了不止百倍。
一時間,青石村的各個場院里,都洋溢著一股子豐收的喜悅和對張大山那神乎其神本事的深深敬佩。
然而,這糧食從谷穗上脫下來,還只是完成了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接下來,更熬人、也更看老天爺臉色的活計,便是——揚谷。
所謂揚谷,就是要將打下來的谷粒中混雜的那些谷殼、癟籽、斷稈、塵土等雜七雜八的玩意兒,都給它清理干淨,只留下那飽滿、干淨的純糧。
這活兒,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著實不易。
往年里,青石村的村民們揚谷,主要就靠兩種法子。
一種,是“看天吃飯”的“風揚法”。
得挑個秋高氣爽、又恰好刮著那麼點不大不小、方向也合適的微風的日子。
在場院里鋪開一大塊干淨的席子或者油單布。
然後,用簸箕或者木掀,將那混雜著糠殼的谷粒,奮力地往空中一揚。
指望著那風兒能恰到好處地,將那些比谷粒輕的糠殼、塵土給吹到一邊去,而那沉甸甸的飽滿谷粒,則能直直地落回到席子上。
這法子,听著倒是省力。
可實際上,卻是最不靠譜的。
首先,你得有好運氣,能踫上那麼個不大不小、風向也合適的“神風天”。
要是風太大了,那好家伙,連谷子帶糠都給你吹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哭都沒地方哭。
要是風太小了,或者風向不對,那你揚上半天,那糠殼照樣跟谷粒黏糊在一塊兒,白費力氣。
其次,這活兒對揚谷人的臂力、腕力、還有那瞬間判斷風向風力的經驗,要求都極高。
不是那經驗老到的莊稼把式,根本就玩不轉。
一不小心,不是把谷子揚得到處都是,就是把糠殼又給揚回了谷堆里。
另一種法子,則是純靠人力和技巧的“簸箕精選法”。
就是用那種大大的、用竹篾編成的淺底簸箕,裝上小半簸箕混雜的谷物。
然後,雙手持定,利用身體的協調和手腕的巧妙抖動、顛簸、旋轉。
讓那簸箕里的谷物,在離心力和重力的作用下,自動分層。
重的谷粒沉在底下,輕的糠殼浮在上面。
再瞅準時機,輕輕一簸,或者用手一扒拉,就能把那層糠殼給弄出去。
這法子,倒是比風揚法精準了不少,也能得到相對干淨的谷粒。
可那功夫,實在是太熬人了,也太慢了。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把式,瞪圓了眼楮,屏住呼吸,抖上半天,也就能精選出那麼一小盆干淨谷子。
遇上那些眼神不太好使,或者手腳協調性差一些的,那更是事倍功半,累得腰酸背痛,也簸不出幾斤好糧食來。
今年這光景,家家戶戶的糧食都比往年多了好幾倍。
光是張大山家那二十八畝地打下來的糧食,要是還用這老法子去揚,怕是等到來年開春,也揚不完。
更別說,這秋後的天氣,也是說變就變。
萬一遇上個連陰雨,那堆積如山的、還混著糠殼的糧食,要是不能及時清理干淨、晾曬入庫,那可就真要發霉變質,損失慘重了。
“爹,這打谷是快了,可這揚谷的活兒,又成了個大難題了。”
這天,石頭看著場院里那些因為等不及合適的風天、只能用簸箕一點點艱難簸選谷物的村民們,忍不住又跟張大山念叨起來。
“您瞅瞅,那李嬸子,簸了小半天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就弄出那麼一小堆干淨米。照這個速度,咱們村這糧食,啥時候才能入倉啊?”
張大山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他知道,這谷物的加工,是一環扣一環的。
脫粒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風選、碾磨、篩選,哪一步出了岔子,都會影響到最終的收成和品質。
“看來,咱們還得再搗鼓個新家伙什出來,給這揚谷的活兒,也提提速,增增效才行。”他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他又想起了《天工開物•粹精》篇里頭,那些關于谷物風選器具的記載。
其中,一種被稱為“扇車”或“風車”的木制機械,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這種扇車,結構比他之前制作的“腳踏打谷機”要簡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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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主要由一個帶有曲柄的、可以人工搖動的大型木制風扇,一個用來盛放未清選谷物的漏斗種子斗),以及一套巧妙設置的、用來分離谷物和糠殼的斜板、篩網和出料口組成。
其工作的原理,就是通過人力搖動風扇,產生一股強勁而又穩定的氣流。
當混雜著糠殼的谷物從漏斗中緩緩落下,經過這股人造的“神風”時。
那些比重較輕的糠殼、塵土、以及一些癟籽、碎稈,就會被風遠遠地吹走,或者落入指定的收集區域。
而那些飽滿、沉甸甸的優質谷粒,則因為自身重量較大,受風力影響較小,會沿著特定的軌道,落入干淨的谷物出口。
通過調節風力的大小,以及漏斗下落谷物的速度和篩網的孔徑。
甚至可以實現對不同比重、不同大小的谷物進行初步的分級和篩選。
“這這不就是個‘人造風箱’加上‘自動分揀機’嗎?”張大山越想越覺得這東西靠譜。
比起那看天吃飯的風揚法,這扇車不受天氣限制,刮風下雨都能用。
比起那純靠手眼功夫的簸箕精選法,這扇車的效率更是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分離得也更加精準和干淨。
“神風揚谷,精準分離。好!就它了!”
張大山一拍大腿,當即就決定,要帶領兒子們,再接再厲,把這“扇車”也給它搗鼓出來。
有了之前制作曲轅犁、神農耬車、以及腳踏打谷機的成功經驗。
張大山父子幾人,對于這種純木質結構的、帶有簡單機械傳動裝置的農具的制作,已經是駕輕就熟,信心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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