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的片尾曲已經結束，屏幕自動跳轉到了下一集。
新的片頭曲活潑而跳躍，與此刻房間里凝滯的氣氛格格不入。
“披薩要冷了。”
顧曉寒的聲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緒。
許逸的心沉了一下。
“哦……嗯。”
他拿起一塊披薩，遞到她面前，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顧曉寒接了過來，沒有再看他，只是安靜地吃著。
氣氛從剛才的緊張，轉為一種更加微妙的沉默。
許逸食不知味地啃著披薩，眼楮盯著電視屏幕，思緒卻完全無法集中。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是把他們的關系推近了一步，還是推向了懸崖。
那個短暫的假期，就在這樣微妙的氣氛里，慢慢流淌過去。
假期結束的前一天晚上，許逸在手機日歷上看到了那個被圈出來的日子。
學校的馬拉松。
就在下個星期。
身體的懶散被瞬間驅散，一種久違的緊迫感涌了上來。
他放下手機，看向正在客廳看書的顧曉寒。
“下周就是馬拉松了。”
顧曉寒從書本上抬起頭，應了一聲。
“嗯。”
“我這幾天……得開始恢復訓練了。”
許逸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確定。
他怕這會打擾到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寧。
“好。”
顧曉寒合上書，站起身。
“我陪你。”
這個答案，讓許逸的心里十分安心。
原來，她一直都在。
接下來的幾天，傍晚成了他們固定的訓練時間。
他們換上運動服，在步道慢慢跑著。
許逸刻意放慢了速度，配合著她的節奏。
他的呼吸均勻而深沉，每一步都踏得很穩。
他的身邊，是顧曉寒。
她的馬尾隨著跑動的節奏，在腦後輕輕晃動。
“累嗎？”
跑過兩公里後，許逸側頭問她。
“還好。”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卻依舊平穩。
許逸便不再說話，只是和她並肩跑著。
兩道影子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這種感覺很奇妙。
身體在運動中感到疲憊，精神卻獲得了極大的放松。
他甚至覺得，自己膝蓋里那個曾經帶來無盡痛苦的舊傷，似乎也不再隱隱作痛了。
跑完步，他們會沿著街道慢慢走回去。
汗水蒸發帶走熱量，晚風吹在身上，帶來一絲涼意。
許逸會去街角的便利店買兩瓶冰水。
他擰開瓶蓋，遞給顧曉寒一瓶。
她接過去，仰頭喝水的時候，縴細的脖頸會拉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許逸看著，會不自覺地移開目光，心跳卻漏掉一拍。
馬拉松的日子，如期而至。
那是一個晴朗的周末。
學校的操場上人聲鼎沸。
彩旗飄揚，巨大的橫幅上寫著“挑戰自我，超越極限”的標語。
空氣里彌漫著青春、汗水和興奮劑的味道。
許逸和顧曉寒一起從人群中穿過，走向檢錄處。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遮掩。
他自然地走在她的身邊，肩膀幾乎要踫到她的肩膀。
他們的關系，似乎已經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解釋。
那份從心底生出的坦然，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放松。
“我們去那邊熱身。”
許逸任由她拉著，走出了那群人的包圍。
直到走遠了，他才停下腳步，看著她。
他們找到一處人少的草地，開始做熱身運動。
壓腿，拉伸，活動腳踝。
“這里，再拉伸一下。”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
顧曉寒很听話，按照他的指示，認真地做著每一個動作。
廣播里開始催促選手到起跑線集合。
人群開始向著同一個方向涌動。
許逸和顧曉寒也站起身，匯入了人流。
起跑線前，人頭攢動。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既緊張又興奮的表情。
許逸和顧曉寒被擠在人群中間。
他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和那輕微的汗意。
“你呢？”
她問。
“不緊張。”
許逸笑了。
“我只是在想，等下要用什麼速度跑。”
“用你最舒服的速度。”
她說。
許逸看著她認真的側臉，點了點頭。
“好。”
他會的。
用最舒服的速度，去跑這場屬于他們兩個人的馬拉松。
“砰！”
發令槍響了。
人群像開閘的洪水，瞬間向前涌去。
巨大的慣性推著他們往前跑。
許逸下意識地將顧曉寒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用身體為她隔開擁擠的人潮。
起跑的洪流漸漸分化。
最前方是那些專業的，他們像離弦的箭，瞬間就拉開了距離。
許逸和顧曉寒被裹挾在中間的大部隊里，周圍都是亢奮的學生。
“跟緊我。”
許逸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清晰地傳到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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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跑得很快，始終保持著一個穩定的頻率，用自己的身體在擁擠的賽道上，為她擠開一小片安全的空間。
顧曉寒點點頭，鼻尖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調整著呼吸，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跑過最初混亂的一公里，人群開始變得稀疏，每個跑者都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柏油路在腳下延伸，兩旁的香樟樹投下斑駁的光影，在他們的運動服上明明滅滅。
許逸的呼吸沉穩依舊，他甚至有余力觀察周圍。
他看到顧曉寒的臉頰因為運動而泛起健康的紅暈，汗水打濕了她額前的碎發，緊緊貼在皮膚上。
她的眼神卻異常專注，緊盯著前方，每一步都跑得很認真。
這種認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還行嗎？”
他又問了一遍，語氣比之前在步道上更輕柔。
“嗯。”
她從鼻腔里發出一個單音節，算是回答。
許逸不再說話，只是將自己的節奏又放緩了一絲，確保她能完全跟上。
他們跑過圖書館，跑過教學樓，跑過了那片他們曾經一起訓練的操場。
熟悉的景物在視野里倒退，像是某種無聲的回放。
賽道兩旁開始出現加油的人群。
“加油啊！”
“堅持就是勝利！”
震耳的吶喊聲此起彼伏。
跑到第五公里的時候，第一個補給站出現在前方。
桌子上擺滿了瓶裝水和運動飲料。
許逸率先跑過去，沒有減速，單手精準地抄起兩瓶水，然後又穩穩地跑回賽道。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滯。
他擰開一瓶，遞給顧曉寒。
“喝兩口，別喝太多。”
顧曉寒接過來，一邊小口喝著，一邊努力維持著跑步的節奏，動作有些狼狽。
許逸看著她被水嗆到，輕輕咳嗽了兩聲，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他放慢腳步，幾乎變成了快走，等她緩過氣來。
“慢點跑，我們不趕時間。”
“嗯。”
他們重新匯入奔跑的人流。
太陽升高了，溫度也隨之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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