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風格！”
宋雲鶴道，“送各地學子回原籍，怎麼看都不像是皇城司的風格。”
皇城司乃景朝特務機構，有監察百官之職，權柄極大，人人畏之如虎，但也恨之如虎，不受人待見，尤其是那些讀書人。
且皇城司一向霸道，很難想象他們獲知消息後，會如此應對。
宋貴道︰“二爺所言甚是，確實不太像是皇城司的風格，也不像是知府衙門所為，反倒有點讀書人的味道。”
“知府千金和白家姑爺關系密切，鄉試時已經公然承認。”
“難道是知府衙門趁船行拆分之際，安插了人手？收到消息後告知白家，送學子回原籍大概率是白家姑爺的手筆……”
宋雲鶴看似也有著同樣的懷疑，臉色陰沉，“借助這些學子，將船行和水匪推到風口浪尖，好一個江南解元。”
這個時代讀書人的話語權極大，出了這樣的事，兩浙讀書人必然會發聲，船行和水匪被推到風口浪尖，官方就不能敷衍了事。
如此一來，再想借助船行和水匪對白家出手，幾乎不可能。
宋雲鶴面色難看至極。
他很不喜歡這種超出預料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習慣當獵人，但面對白家，已經三次失手，這無疑讓他很不爽。
宋貴道︰“二爺息怒，白家如此行事，也說明底氣不夠，實力不足。”
宋雲鶴沒說話。
這一點倒是沒錯，白家山海物流剛組建不久，皇商資格也是剛獲得，實力自然夠嗆。
不過，即便如此，白家依舊讓他感受到了威脅，從船行到反書案，再到這一次，白家總能化險為夷。
一次是巧合，兩次三次還是巧合嘛？
宋雲鶴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所謂巧合，不過都是刻意安排，白家能夠一再化險為夷，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這樣的白家，更加不能留。
他眼中閃爍著寒光。
宋貴則問道︰“現在怎麼辦？還有海上那批貨？”
他們一開始的計劃，是借助水匪對白家出手，看看各方反應。
如今事情演變成了這樣。
宋雲鶴咬牙道︰“白家那邊暫時擱置，先處理了這批貨物再說，通知海上，讓他們做好準備……”
貨物在海上耽擱太久，再拖下去不是辦法，損失慘重。
這次針對白家的行動雖然失敗，但也不是全無收獲，一，船行內部大概率有知府衙門的眼線，二，皇城司暫時沒動靜。
雖然知府衙門跳了出來，但，相比皇城司，知府衙門無疑要好應付一些，畢竟知府衙門有地域限制，貨物在明州，不受影響。
“是！”
宋貴領命，正準備退去。
宋雲鶴又道︰“另外，通過船行放消息給對面，就說有大批走私貨物將入港。”
啊？
宋貴怔了一下，顯然有些不明所以。
宋雲鶴道︰“照做就行了！順便也看看虛實，是不是真有眼線……”
宋貴眼楮微亮，隨即領命而去。
……
接下來兩天，事情一如推測的那般，學子被襲擊，其中還有上榜舉子，在有心人的傳播下，事情鬧得極大。
臨安官學以及各大書院，還有無數文人都站了出來，甚至有不少人斥責衙門和轉運使司失職，要求徹查船行和剿滅水匪。
剿滅水匪就不用說了，不管背後怎麼樣，表面自然是不遺余力。
至于船行，自然是極力撇清關系，表示一切都是水匪污蔑，和他們無關，因為沒有確鑿證據，官方也只是象征性的查了一下，並沒有實質性的懲罰。
但在民間，船行聲譽卻受到了極大影響，生意也被波及，不少商戶轉投新船行。
一時間，新船行勢頭不小。
“真沒想到，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听說新船行這幾天擴張極快，老船行不少船主加入新船行……”
燕師嘖嘖稱奇，大口灌著酒，看向許夜的目光也不由露出一抹贊賞神色。
許夜倒並不意外，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借助各地學子，就是看中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話語權大。
船行勾結水匪沒證據？沒關系，只要輿論出來就夠了。
輿論一出來，商戶們必然怕被波及，以前只有一個船行大家沒的選，但現在不一樣。
此消彼長，結果不言而喻。
燕師又道︰“不過你小子，千萬別太得意，這次受影響的只是船行，宋家絲毫不受影響……”
許夜笑笑，就這點破事，有什麼好得意的，當即他問道︰“上次說發現那些水匪有異常，可有新的發現？”
事發前，許夜就曾交代，若水匪出手，讓燕師幫忙盯著，看看能不能找到船行勾結水匪的證據，最好能把宋家也扯進去，一旦如此，扳倒宋家又多了一條罪證。
燕師道︰“發現倒是有，不過還沒有核實。”
許夜哦了一聲，“什麼發現？”
燕師回道︰“那些水匪，很可能和太平教有關。”
什麼！
這話一出，許夜頓時僵了一下，眼中露出詫異。
燕師倒是滿不在乎，“用不著大驚小怪，水匪本就是亡命之徒，真和太平教扯上關系也不奇怪……”
許夜下意識點頭，太平教一心造反，最喜歡這種亡命之徒，而且兩浙繁華，太平教不可能放棄。
只是…宋家是否知情呢？
燕師大概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頓了頓才道︰“很可能不知情，宋家通過船行操控水匪，並不直接接觸水匪。”
“而且，以宋家的財富和地位，也沒那個必要。”
宋家若知情，那就是勾結反賊，滅九族的大罪，誰都得掂量著。
而且，他們通過船行操控水匪，不直接接觸，明顯就是有意避諱和水匪的關系。
這樣的好處是，一旦水匪事發被剿滅，也牽扯不到宋家頭上，把一切推到船行頭上便可。
壞處則是，對水匪內部的掌控不夠。
許夜微微擰眉，若水匪真和太平教有關，那麼船行會不會有太平教的人？以及，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宋家借助他們走私，他們也在借助宋家斂財？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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