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趙修一轉頭，看到趙傾顏站在那里。
玄色長裙襯得她身形愈發單薄，鮫綃黑綢下的眼神雖看不見，卻能讓人感受到那份安靜的等待。
趙修的心又軟了。
這丫頭小時候發燒，是他抱著去尋醫。
被外族子弟嘲笑眼盲，是她提著劍把人教訓了一頓。
連她偷偷藏起來的玩物，也是他幫忙收著的。
他怎麼能為了家族利益，讓她難過？
陰翳的面色漸漸變得復雜，趙修張了張嘴，想說“老夫不同意”，可話到嘴邊，卻像被什麼堵住了。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原本緊攥著劍柄的手，也悄悄松了松。
殿內的長老們都看著他，有人面露焦急，有人沉默不語。
誰都知道，大長老的態度，幾乎能決定這場婚事的走向。
曹穎看著趙修猶豫的模樣，心里更緊張了，指尖把裙擺攥得發白。
她知道趙家與安家決裂的事，也知道自己的盟約對趙家有多重要。
可她更怕，這份“重要”壓過了趙晏對傾顏的心意。
暗處的護道女子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拍著曹穎的背以示安撫。
殿內的寂靜像被無形的手攥緊，趙修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終究沒能吐出一個字。
趙傾顏將這細微的動作盡數納入感知，鮫綃黑綢下的神瞳輕輕顫動。
她如何不知趙修的踟躕？
曹家的靈石不是普通財物，那是能請動聖階散修、買下稀缺靈材、甚至填補祖地靈脈虧空的硬通貨，連閉關的老祖們怕是都要心動。
可她握著枯榮劍劍柄的手卻愈發用力，指節泛白，玄色裙裾下的腳踝繃直。
可是她真的不願
“趙小姐倒是會說場面話。”
曹穎輕輕笑了，淡紫絲綢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晃出慵懶的弧度。
“少女指尖把玩著鬢邊的白玉琴簪，語氣里帶著財大氣粗的從容，“可趙家如今缺的，不就是能換實力的靈石？”
“我曹家庫房里的靈石，能堆到把祖地山門淹了。”
“足夠請二十位八品護道、買三株聖藥，連傾顏小姐的先天道胎，都能靠靈石尋來更好的滋養之物。”
這難道不是實力的根基？”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平靜的湖面，趙景之握著玉板的手猛地收緊，指腹在玉板邊緣掐出淺痕。
他何嘗不知道曹家的誠意有多“重”？
與安家決裂後，趙家的靈材供應鏈斷了三成。
護道修士的俸祿都要從祖地靈脈里挪，曹家的盟約和靈石，簡直是雪中送炭。
可他抬眼看向趙傾顏緊繃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丫頭從小認死理，認定了趙晏，怕是寧可得罪曹家，也不會松口。
“沒有過硬的修士底蘊，再多靈石也只是懷璧其罪。”
趙傾顏終于開口，聲音冷了幾分，先天道胎的氣息在周身淡淡縈繞，讓殿內的溫度都降了些，“曹小姐忘了？”
“三百年前的紫晶商盟，靈石比曹家還多，最後還不是被魔修聯軍滅了滿門？”
“趙家要的是能並肩作戰的盟友，不是只會送靈石的金主。”
曹穎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卻沒退縮，她上前一步，目光直直看向趙景之。
“伯父，這些道理穎兒都懂，可曹家的誠意擺在這盟約我帶來了，嫁妝也卸在山門。”
“您要是考慮得差不多，不如先把婚事訂下，後續的修士合作，我們慢慢談，定不會讓趙家吃虧。”
趙景之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被一道帶著怒意的聲音打斷，“我說了，我不同意！”
趙傾顏的聲音比之前高了些，玄色裙裾下的靈力微微波動，枯榮劍的虛影在袖中若隱若現。
她不是沒理，只是曹穎的步步緊逼，還有趙景之的猶豫，讓她心底的火氣終于壓不住了。
君芷若嚇得往旁邊縮了縮，淺綠裙擺蹭過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曹穎的護道人上前一步，中年女子的眼中閃過冷光，周身的靈力鎖定了趙傾顏，隨時準備動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兩道身影大踏步走了進來，沉穩的腳步聲在殿內回蕩，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前面的男子身著銀白錦袍，袍角繡著暗金龍紋，隨著他的步伐，龍紋仿佛活了過來，泛著淡淡的金光。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五官俊朗得近乎逼人，劍眉斜飛入鬢，眼底帶著歷練在外的風霜，卻又透著幾分爽朗。
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劍鞘是深海玄鐵所制，泛著冷冽的光澤，不用出鞘，就能讓人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凌厲劍氣。
正是趙家第二尊，常年在外歷練的趙廣陵。
他身邊跟著一位女子，穿著火紅抹胸長裙，裙擺開叉到大腿，露出雪白修長的腿。
她的卷發披在肩頭，眉眼勾人，眼尾上挑，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胸前的抹胸根本遮不住飽滿的弧度，走動時微微晃動，惹得殿外不少人的目光都往那邊飄。
正是與趙廣陵一同歷練的散修強者，艷名在外的王琳。
“傾顏妹妹，這是怎麼了？”
趙廣陵的聲音帶著幾分輕松，打破了殿內的緊張氛圍。
他走到趙傾顏身邊，目光掃過曹穎的護道人，眼底的凌厲一閃而過，“好好的主殿，怎麼弄得跟要打架似的？”
王琳靠在門框上，單手叉腰，火紅長裙勾勒出驚人的曲線。
她笑著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慵懶的媚意，“喲，這不是曹家的三小姐嗎？”
“帶著這麼多嫁妝上門，是來給我們廣陵提親的？還是給哪個幸運兒啊？”
她的目光在殿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君芷若身上，挑了挑眉，“這位小妹妹看著倒是乖巧，就是這胸……”
“比姐姐的還傲呢。”
君芷若的臉瞬間紅透，連忙低下頭，淺綠裙擺都被攥皺了。
曹穎的臉色沉了沉，她早就听說過王琳的名聲，這位散修強者妖艷是出了名的。
趙廣陵挑了挑眉，看向趙傾顏，見她臉色不好，又看了看曹穎身後的寶箱，心里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語氣溫和，“傾顏妹妹別氣，有話慢慢說，多大點事，還能讓你動這麼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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