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內，趙景之看著被護道修士簇擁進來的曹穎，指尖敲擊玉板的動作悄然停了。
他自認見慣了東荒美人，卻還是被曹穎這股“媚而不妖”的氣質晃了晃神，心底那股不安卻像藤蔓般瘋長。
這麼個驚才絕艷的曹家三小姐，帶著滿車天材地寶上門，不會真跟自己那個兒子有關吧？
他強壓下雜念，起身時玄色家主袍掃過椅面，帶出沉穩的氣場，語氣盡量放得客氣。
“曹穎佷女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只是不知你帶著這麼多寶物登門，所謂何事？”
說這話時，他目光落在曹穎身後那些流光溢彩的寶箱上。
箱縫里漏出的朱果紅光、靈蓮香氣，無一不在提醒他，這份“禮”太重了。
他心里不住自我安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晏兒那小子雖然平時對感情膩歪，卻也知道現在是風口浪尖。
長老院還在找他，傾顏那邊還沒交代清楚，怎麼敢讓曹穎帶著嫁妝上門？
就算真要送東西，也該私底下遞消息，哪會這麼大張旗鼓？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曹家說不定是想跟趙家結個盟友，借選夫的由頭罷了。
曹穎卻沒繞彎子，她抬手示意護道修士退到殿外，然後對著趙景之屈膝行了個禮。
少女動作優雅得挑不出錯處，聲音清亮卻帶著認真，“伯父，佷女今日來，是為趙晏哥哥而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後落回趙景之身上，字字清晰，“我對晏哥哥仰慕已久，這些寶物不是禮物，是我的嫁妝。”
“從今往後，曹家願與趙家站在一條戰線，無論是對抗其他不朽家族，還是應對中洲，曹家都願傾力相助”
“只求伯父能應下我與您兒子的婚事。”
“ 當——”
趙景之剛端起的玉杯脫手砸在地上，瑩白的杯身摔成三瓣，杯中的靈茶濺在玄色袍角，暈開深色的印子。
他僵在原地，瞳孔驟縮，連一向冷靜的面容都崩出了裂痕，“你……你說什麼？”
“嫁妝？為了晏兒？”
他剛才的自我安慰像被一記重錘砸得粉碎，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那個看似閑魚的兒子，竟真的讓曹家三小姐動了心，還敢讓人家帶著嫁妝上門提親！
旁邊的趙少雲早就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從曹穎進門時那副目標明確的模樣，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此刻見趙景之震驚失態，他只能上前一步，彎腰幫著收拾地上的玉杯碎片，低聲道，“家主，先冷靜些，曹小姐還在呢。”
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
這趙晏，真是走到哪都能惹出風波，現在連曹家都找上門了，傾顏那邊要是知道，怕是要翻天。
殿內的寂靜還沒散開，殿外的廣場上突然起了騷動。
原本擠得水泄不通的趙家子弟，像被無形的力量推著般，紛紛往兩側退去，硬生生讓出一條丈寬的通路來。
少女來時趁機換了一副裝扮，玄色裙裾掃過青石板，未帶起半分塵埃。
趙傾顏扶著王雙兒的手走在前面，蒙著黑綢的眼眸雖看不見，卻似能洞穿人群。
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先天道胎靈氣，讓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消失。
她身後跟著趙修等幾位長老，趙修面色陰翳，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周身氣場冷得像冰。
其他長老也都神色凝重，顯然是察覺到了殿內的不對勁。
趙家子弟們望著趙傾顏的背影，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位從小被捧在掌心里的大小姐，此刻雖平靜，卻讓人莫名心慌。
尤其是她攥著袖角的指尖，比平時更緊了些。
就在眾人以為通路是為趙傾顏讓開時，另一側又傳來一陣輕響。
君芷若提著淺藍衣裙，快步從人群中走出來。
她發髻上只別著一支簡單的木簪，素淨的臉上帶著幾分緊張，雙手悄悄攥著裙擺。
在自己強烈要求下，君冉同意自己回來一段時間。
畢竟君家的秘術她已經學的七七八八了。
她這幾日早從暗衛那里得知曹穎上門的消息，想起自家少主以前跟曹穎一起躲被窩的模樣，心里難免發慌。
曹小姐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畢竟自己只是少主的追隨者，而曹小姐是曹家嫡女。
但她很快定了定神，七竅玲瓏心讓她瞬間想通。
只要能留在少主身邊，多一個姐妹也無妨，先跟曹小姐打好關系才是要緊的。
她往前走時，趙家子弟們下意識地又退了退。
誰都知道君芷若有七竅玲瓏心，能看透人心，還是趙晏最信任的追隨者，沒人敢輕易得罪她。
君芷若走到通路邊緣，目光落在主殿門口，心里盤算著一會兒見到曹穎該說些什麼，卻沒注意到。
趙傾顏停下了腳步，蒙著黑綢的眼眸轉向她的方向，周身的先天道胎靈氣微微波動。
趙傾顏能感應到君芷若心底的在意，也能隱約猜到，這份在意，都指向同一個人，趙晏。
殿外的青石板路上，兩道身影恰在通路交匯處撞了個正著。
君芷若本就因緊張攥著裙擺，目光只顧著往主殿門內瞟，沒留神身前的步伐。
肩頭輕輕撞上那片玄色裙裾時，還以為撞到了殿柱，驚得往後縮了縮，淺綠軟綢跟著晃出一陣細碎的弧度。
抬頭的瞬間，她的呼吸驟然停了半拍。
趙傾顏就站在她面前，玄色長裙上暗紋繡著銀絲纏枝蓮，走動時像墨色流水裹著碎光。
垂落的裙擺在青石板上掃過，連塵埃都似舍不得沾污。
蒙眼的黑綢是特制的鮫綃，泛著淡淡的珠光，遮住了那雙據說藏著神瞳的眼眸，卻更襯得她露出的肌膚瓷白得像浸過月光的暖玉。
皓腕細得能一手握住，指尖泛著淺粉，連耳垂都透著瑩潤的光澤。
明明沒什麼刻意的姿態，卻像古卷里走出來的仙子，連周身的風都變得溫軟起來。
“傾顏姐姐……”
君芷若下意識地低下頭，耳尖瞬間紅透，手指緊緊攥著淺綠裙擺的邊角，心里不住嘀咕。
怎麼會這麼好看？
比上次在祖地看到時還要美，連站在她身邊都覺得自己像塊粗糙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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