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心魔世界的規矩還真是滴水不漏。
他坐回床榻，指尖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目光落在銅鏡里自己的倒影上。
鏡中的少年眉眼含笑，可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帝夫，吉時到了，請移步天帝台。”
蒼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趙晏起身開門，只見玄塵長老正立在廊下，青灰色道袍襯得他愈發鶴發童顏，只是看向趙晏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復雜。
“長老，傲清那邊都準備好了？”
趙晏理了理衣襟問道。
這老頭當年敢指著軒轅傲清的鼻子訓斥，在族老中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此刻對自己卻這般客氣，倒讓他有些不習慣。
玄塵長老拱手道︰“帝女與皇主已在高台等候多時。”
他余光掃過趙晏，心頭暗嘆。
八年前那個在演武場被帝女追著轉的毛頭小子，如今竟要成了帝夫，這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頷首示意後，青年在侍從環護下步出巍峨殿宇。
通往高台的御道鋪就猩紅綢緞，兩側觀禮賓客如林。
身著玄色華袍的中年男子，正與白發長者低聲交談。
披掛銀甲的魁梧身影立于角落，冷峻面容難得浮現笑意。
素白衣袂的女子端坐首席，黑色綢帶覆眼，指尖輕捻佛珠，超然物外。
更遠處，幾位氣息沉凝的老者靜靜佇立，周身縈繞著莫測威壓，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青年。
沿途的宮燈映得紅綢愈發鮮艷，風過處，掛在廊柱上的銅鈴發出清脆聲響，與遠處傳來的禮樂聲交織成一片喜慶。
趙晏的玄色喜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腰間玉帶勾勒出挺拔身形。
額間血金印記隨步伐輕晃，竟引得幾位聖女頻頻側目。
天帝台建在帝宮最高處，白玉台階蜿蜒而上，每一級都刻著上古符文，在陽光下泛著瑩潤光澤。
高台四周矗立著十二根盤龍柱，柱頂鎏金燈籠燃著萬年燭火。
紅綢從柱頂垂落，一直系到台下的古柏上，將整座高台裹成了紅色的海洋。
高台之上，軒轅傲清正站在軒轅肅身旁。
她今日換了一身正紅色的鳳袍，裙擺繡著百鳥朝鳳紋樣，走動時金線流轉，仿佛有真鳳振翅欲飛。
鳳冠霞帔襯得她肌膚勝雪，往日凌厲的鳳眸此刻盈著水光。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卻在看到趙晏的瞬間猛地頓住，腳步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半步。
“站住。”
軒轅肅低聲喝止，他穿著明黃色帝袍，腰間龍紋玉帶彰顯著皇主威儀，“成何體統？待他上來。”
這位威嚴的皇主此刻正低聲叮囑女兒，“等會兒不許太主動，女孩子家要矜持些，免得日後被這小子拿捏住。”
軒轅傲清臉頰微紅，偷偷瞪了父親一眼，卻還是乖乖站回原位。
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台階上的趙晏，眼底的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趙晏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踏在符文中央，引得台階發出輕微的嗡鳴。
隨著他不斷靠近，高台四周的盤龍柱忽然亮起金光。
上古符文順著柱身流轉，在半空織成一張巨大的光幕，將觀禮眾人的目光都隔絕在外。
“軒轅氏帝女軒轅傲清，願以帝族血脈為契，聘軒轅晏為帝夫，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軒轅肅的聲音響徹高台，帶著皇主特有的威嚴。
趙晏走到軒轅傲清面前站定，看著她鳳冠下泛紅的眼角，心頭忽然一軟。
這丫頭再強勢，此刻也只是個期待婚禮的少女。
軒轅肅左手牽過女兒的手，右手抓住趙晏的手腕，將兩人的手掌貼合在一起。
他掌心靈力微動，兩道金光從他指尖涌出，順著兩人的手臂流轉，最終在交握的掌心凝聚成一枚龍鳳印記。
“以吾皇主之名，賜爾等帝族婚約，自此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軒轅肅松開手時，趙晏與軒轅傲清的十指已緊緊相扣，那枚龍鳳印記烙印在兩人掌心，散著溫暖的光暈。
台下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觀禮的賓客們紛紛起身祝賀。
軒轅傲清抬頭望著趙晏，鳳眸里的羞澀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強勢與佔有欲。
她悄悄用指尖撓了撓趙晏的掌心，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趙晏心中一動，這話語里的偏執讓他隱隱不安。
他回握住她的手，目光掃過台下。
起靈龍脈的席位上空空如也，軒轅寶寶還沒來。
那抹銀色身影此刻在哪？
她那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究竟藏著怎樣的深意？
軒轅肅看著女兒微微低垂的臉頰，鳳冠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她耳尖投下細碎的陰影。
這位威嚴的皇主難得露出笑意，語氣帶著調侃，“傲清長這麼大，還是頭回見你害羞。”
這話讓軒轅傲清的臉頰更紅了，她干脆把頭埋得更低，長發垂落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唇角。
趙晏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扣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少女的緊張。
軒轅肅收斂起笑意，轉頭看向趙晏，目光瞬間恢復了皇主的威嚴，“軒轅晏，我女兒自小被族中捧著長大，性子是烈了些，但心腸最是純粹。”
“今日把她交給你，若日後敢讓她受半分委屈……”
他頓了頓，周身靈力微不可察地波動，“便是拼著與你撕破臉，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岳父放心。”
趙晏語氣認真，回握住軒轅傲清的手，“我會護著她。”
雖是心魔幻境，可眼前這父女情深的模樣太過真實，讓他不由自主地鄭重起來。
兩人交握的手掌心，龍鳳印記忽然亮起金光，引得高台四周的盤龍柱發出嗡鳴。
台下觀禮的賓客們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喧嘩，掌聲與喝彩聲浪幾乎要掀翻天帝台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