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轉頭看向一旁的玄塵長老，試探著問道，“長老，我隨傲清同去可否？也好有個照應。”
玄塵長老捋著胡須搖頭，眼神諱莫如深，“秘境只容帝族直系進入，這是祖規。”
“公子安心在帝宮等候便是，帝女吉人天相，定會平安歸來。”
趙晏看著長老轉身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
這理由听起來天衣無縫，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推動著一切，將他困在這帝宮之中。
接下來的幾日，趙晏成了帝宮的游魂。
他沿著宮牆根轉了無數圈，試圖找到幻境的破綻。
有時是撫摸刻滿符文的石柱，感受是否有靈力波動。
有時是盯著巡邏的侍衛，觀察他們的言行是否有重復的軌跡。
甚至偷偷溜進御膳房，想從食材的靈韻中看出些端倪。
可結果始終如一，這方天地真實得毫無破綻，連宮牆上新生的青苔都帶著濕潤的涼意。
倒是與軒轅寶寶的偶遇多了起來。
有時是在啟靈殿後的回廊，她抱著長刀走過。
銀色面具在晨光下泛著冷光，只淡淡瞥他一眼便擦肩而過。
雙馬尾隨著步伐輕晃，裙擺掃過石階帶起細碎的風。
有時是在御花園的石橋上，她正站在橋頭看池中游魚，白色絲綢裙擺裁得極短，露出的小腿在陽光下白得晃眼。
見他走來，她連頭都未回，轉身便走，可趙晏眼角的余光分明瞥見，在他轉身離開時，少女的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過了頭。
他懶得熱臉貼冷屁股，每次都只是聳聳肩便走開。
反正已經跟軒轅傲清保證過，少接觸便是。
直到第七個夜晚。
月色如水，趙晏剛推開自己寢宮的木門，便見一道身影立在窗前。
晚風掀起淡青色的紗簾，勾勒出少女縴細卻挺拔的輪廓。
是軒轅寶寶。
她未戴平日的長刀，一身月白短衫配著同色短裙，領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鎖骨。
裙擺堪堪遮到大腿根，兩條玉腿裹在薄薄的白色絲綢中，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被月光鍍了層銀霜。
雙馬尾垂在肩頭，銀色面具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明明穿著清涼，周身卻依舊散發著拒人千里的
趙晏看著突然出現在房中的身影，輕咳兩聲打破寂靜，“禁忌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
軒轅寶寶立在月光里，銀色面具反射著清冷的光輝，聞言徑直上前，將腰間的長刀解下遞給他。
刀鞘通體烏黑，上面用金線繡著風紋，刀柄處瓖嵌的藍寶石在月色下流轉著微光，一看便知是柄極其不凡的靈兵。
“陪我修行。這個給你。”
她的語調依舊平靜，卻在遞刀時指尖微頓。
自趙晏說要斷了竹林之約後，軒轅寶寶的日子便失了章法。
她依舊每日去竹林打坐，卻總在風起時下意識望向入口，等著那個帶著糕點香氣的身影出現。
沒有了龍氣中和的風刃愈發凜冽，連鳴鳳竹都被誤傷了好幾株。
她一遍遍運轉太上忘情訣，靈海始終澄澈如初，可心底那股空落落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直到今夜，她終于找了個“需要龍氣輔助修行”的借口，攥著陪了自己八年的長刀，站在了這里。
趙晏接過長刀，入手微涼，刀身隱約傳來風鳴，顯然是認主多年的靈器。
他摩挲著刀柄上的寶石，抬眼看向軒轅寶寶，“這可是你的本命靈器，說送就送？”
軒轅寶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尖悄悄升溫，卻依舊板著臉，“修行需要。你若同意陪練。”
“日後想這樣一直看著本宮，也無不可。”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話說得太過直白，完全不像她的風格。
趙晏挑眉，忽然伸手，用手背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讓軒轅寶寶渾身一僵，銀色面具下的眼楮猛地睜大。
“沒發燒啊，”趙晏收回手，故作嚴肅地沉吟，“難道是練太上忘情訣走火入魔了？”
“怎麼突然轉性了？”
他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將情感視作洪水猛獸的少女，會主動找上門要陪練，還把貼身佩刀都送了出來。
這柄刀跟著她八年，連玄塵長老想借去研究都被拒絕，如今竟輕易交到了自己手上。
軒轅寶寶猛地後退半步，抬手按住額頭，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胡言亂語。”
她別過臉，“你的龍氣能助我穩固境界，這是最高效的修行方式，與其他無關。”
趙晏盯著軒轅寶寶平靜的眼眸，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陸千憶送他的玉佩。
這丫頭說話永遠像淬了冰的刀鋒，直來直去得讓人措手不及。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疏離，“多謝禁忌大人厚愛，只是我近日想潛心修行，怕是沒空陪練。”
軒轅寶寶握著長刀的手指微微收緊，銀質刀柄上的暗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她確實很久沒被人拒絕過了，尤其是在主動遞出佩刀之後。
這柄“流風”可是玄帝少年時期的本命靈器，尋常勛貴連觸踫的資格都沒有。
可少年拒絕得輕描淡寫，仿佛她遞出的不是神兵，只是尋常木刀。
“是因為軒轅傲清？”
她歪了歪頭，雙馬尾在肩頭輕輕晃動，“如果你喜歡那樣，我也可以。”
趙晏被這話砸得腦子發懵，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哪樣？”
軒轅寶寶的目光掃過他微張的唇瓣，又落回他驚訝的眼眸，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就是前幾天你跟她在屋檐上做的事。”
“啊”的一聲，趙晏只覺得腦子里炸開一團煙花。
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撞到身後的梨花木桌，茶具發出清脆的踫撞聲。
屋檐上的事？
除了那個吻還能有什麼？
這丫頭難道當時在附近？
可以她的修為，若想隱匿氣息，自己也不能完全沒有察覺吧，難道是那晚太投入了？
他死死盯著軒轅寶寶露出的左半張臉，面具下的肌膚依舊白皙細膩，唇角連一絲弧度都沒有。
眸清澈得像萬年不化的寒冰，看不出半點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