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寶寶壓下這點異常，語調依舊平靜如忘川水，“你的龍氣能助我修行。”
“幫我變強，日後我可助你脫離軒轅傲清的牽絆。”
“脫離？”
趙晏樂了，往竹桿上一靠，“我跟她好好的，脫什麼離？”
“再說了，人家是未來女帝，我巴結還來不及呢。”
“我輩修士當以大道為先。”
軒轅寶寶握刀的手指收緊，刀尖輕叩地面，激起細碎的塵土，“情感是修行路上的累贅，會拖累你的道心。”
“若你能斬斷這些雜念，潛心修行，日後未必不能成為我的追隨者。”
趙晏剛想懟她幾句“小屁孩懂什麼大道”，忽然想起軒轅寶寶的身份。
大帝子嗣。
這四個字在軒轅氏族乃至整個中洲，都重若千鈞。
要知道，大帝子嗣從來都是天選之子。
生來便蘊含帝血仙源，自娘胎里就開始悟道，周歲便能引動天地靈氣，施展各種大神通不過是常態。
更別說身後有整個帝族資源傾斜，能接觸到尋常修士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的帝經殘卷。
修煉的功法是祖上大帝親創，佩戴的靈器是帝陵秘藏。
一出生便站在金字塔尖，尋常勛貴子弟能得他們一句指點，都能激動得焚香祭祖。
若是能成為追隨者，簡直是一步登天的機緣。
換做殿里那些小屁孩，怕是早就跪下來喊“禁忌大人”了。
趙晏摸了摸下巴，看著眼前這張覆著面具的小臉，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多謝禁忌大人‘偏愛’，不過追隨者就不必了。”
他晃了晃手指，“你欠我個人情就行，以後我要是被哪個老頭罰抄書，你得來幫忙。”
軒轅寶寶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復。
在她的認知里，很少有人會拒絕大帝子嗣的邀約。
但看著趙晏漫不經心的樣子，她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可以。”
話音剛落，她長刀再出，淡青色的風刃裹挾著靈力直劈而來。
趙晏不敢怠慢，靈氣凝聚于木劍之上，迎著刀氣格擋。
金青兩色靈力在竹林間踫撞，激起層層氣浪，竹葉被震得簌簌作響，在空中織成翻飛的綠幕。
每一次靈力交匯，趙晏的龍氣都會順著刀身滲入軒轅寶寶體內，如溫潤的溪流滋養著她的靈海。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太上忘情訣的運轉速度比平日快了近三成，那些卡滯的經脈都變得通暢起來。
這讓她更加肯定，留下軒轅晏確實對修行有益。
只是不知為何，隨著打斗漸酣，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胸腔里像是揣了只亂撞的小鹿，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靈力運轉明明愈發順暢，臉頰卻莫名發燙。
“定是靈力運轉過快的緣故。”
軒轅寶寶暗自思忖，將這點異常歸為變強的代價。
竹影婆娑間，兩人並肩坐在冰涼的青石上。
打斗後殘留的靈力在空氣中緩緩消散，混著竹葉的清香，倒生出幾分難得的靜謐。
趙晏晃了晃手腕，儲物戒微光一閃，那盒紫霞玉糕便出現在掌心，糕點上還縈繞著淡淡的靈霧，“喏，給你的。”
他將玉盒往軒轅寶寶面前推了推，眼角帶著促狹的笑意，“就當賠罪了，禁忌大人可別再記恨我直呼真名的事。”
軒轅寶寶的目光落在玉盒上，銀質面具下的眉頭微蹙。
按太上忘情訣的教義，貪戀口腹之欲是修行大忌，可方才打斗時感受到的靈力共鳴還未散去。
糕點上浮動的靈光分明蘊含著溫潤的靈氣，對穩固靈海極有裨益。
她沉默片刻，終究還是伸出縴細的手指，捏起一塊粉白的糕點。
入口的瞬間，紫霞莓的清甜與玉髓米的醇厚在舌尖化開。
靈力順著喉間滑入丹田，竟讓方才打斗消耗的靈力瞬間補滿，連靈海都泛起舒適的漣漪。
她微怔，下意識又拿起第二塊，銀面具後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這味道，遠比御膳房送來的靈食更合心意。
趙晏看得有趣，這冷冰冰的小丫頭吃起東西來倒不含糊。
雙馬尾隨著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露出的半張臉在光影中顯得柔和了許多。
不過片刻功夫，一整盒糕點便見了底，連最後一點碎屑都被軒轅寶寶用指尖捻起，慢條斯理地送進嘴里。
“你這吃相，還真是一點不客氣。”
趙晏笑著打趣，伸手想收回玉盒，卻被軒轅寶寶按住了手腕。
“你送我的，自然要吃完。”
她的語調依舊淡漠無比，可指尖殘留的糕點甜香卻讓她莫名覺得心安，“念在你廚藝尚可的份上，先前的事便不與你計較。”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日後想做我的追隨者，隨時可以開口。”
“但記住，不準再直呼我的真名。”
趙晏聞言挑眉，忽然來了興致，故意拖長了語調，“真名不能叫，那叫你寶寶呢？”
軒轅寶寶明顯愣了一秒，鳳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詫異，隨即恢復了慣常的清冷，“你不必用這種輕浮手段試探。”
她的指尖在刀柄上輕輕敲擊，語氣里听不出喜怒，“以為說些俏皮話，就能讓我像尋常女孩那般心緒波動？”
在她看來，這種刻意的親近不過是無用的情感牽絆，對修行毫無益處。
“得，算我沒說。”
趙晏舉手投降，心里卻覺得這小丫頭一本正經的樣子格外有趣，“我可沒那意思，就是覺得這名字挺順口。”
他望著竹梢間漏下的陽光，忽然有些恍惚。
這幻境實在太過逼真，軒轅寶寶的一顰一笑、甚至吃糕點時滿足的細微表情，都真實得仿佛觸手可及。
哪里像是心魔構建的虛妄？
軒轅寶寶沒再接話，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草屑，月白色的短打沾了幾片竹葉，露出的小腿在光線下白得晃眼。
她握緊腰間的長刀，刀鞘上的暗紋與雙馬尾的銀飾輕輕踫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往後每日午後，我都在這里等你。”
她側過頭，面具後的目光落在趙晏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關乎修行，不可懈怠。”
趙晏看著她清冷的側臉，忽然覺得這所謂的“約定”，倒像是給這單調的幻境添了點盼頭。
他懶洋洋地應道，“知道了，禁忌大人。”
心里卻暗自思忖，且不說這幻境究竟藏著什麼玄機，能每天看這小丫頭吃糕點、練劍，倒也不算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