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歸墟之眼，枯骨燃魂
嗡鳴聲如同遠古的喪鐘，在死寂的巨殿殘骸中低沉回響。老瘸子枯槁的身軀在塵埃中微微震顫，那只布滿燙傷疤痕、曾兩次拂滅強敵的右手，此刻正以一種極其緩慢、仿佛承載著萬鈞之重的姿態，艱難地抬起，食指最終點在了他空洞的右眼眼眶之上！
剎那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氣息，如同沉寂了億萬年的冰川驟然解凍，轟然爆發！那不是能量的狂瀾，而是某種更加本質、更加古老的“存在感”的甦醒！整個懸浮于虛空中的金屬平台劇烈震顫，殘存的星盟巨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凝固的星辰源髓表面泛起漣漪！連空間本身都仿佛在畏懼、在哀鳴！
枯骨老魔所在的魔繭猛地一縮！他那雙赤紅怨毒的瞳孔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取代！“這…這氣息？！不可能！這破地方怎麼會有…”他仿佛想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存在，聲音都變了調，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廖峰距離最近，感受最為強烈！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宇宙的起點與終點的交匯處！時間的流速變得粘稠而混亂，空間的維度似乎都在扭曲！一股浩瀚、冰冷、帶著俯瞰萬古滄桑的意志，正從那空洞的眼眶深處彌漫開來！那不是老瘸子本身的意志，更像是一道被封印了無盡歲月、此刻被強行喚醒的…殘影！或者說，是某種烙印在存在本源上的印記！
“歸…墟…”一個低沉、沙啞、仿佛隔著無盡時空傳來的模糊音節，從老瘸子干裂的嘴唇中無意識地擠出。
隨著這模糊的音節，他點著眼眶的右手食指指尖，一點極其細微、卻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線的灰色光芒驟然亮起！那光芒並非能量，更像是一個微型的、通往萬物終結之地的孔洞！
“指環！極限解析！那是什麼？！”廖峰的神念在識海咆哮，指環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烈！
【警告！檢測到超維法則波動！】
【目標︰未知道痕烙印殘缺）！核心屬性︰…歸墟終極）…寂滅本源）…】
【能量層級︰無法估量！法則層級︰超越認知！】
【關聯部位︰目標右眼缺失）…推測為力量載體核心…】
【風險︰近距離接觸可能導致存在概念崩解！建議︰立刻遠離！】
指環的警報帶著前所未有的尖銳和…一絲顫抖！
就在那點灰色光芒亮起的瞬間——
“吼——！！！”
枯骨老魔發出了絕望到極致的、如同困獸瀕死的咆哮！他感受到了！那點灰芒鎖定的，不是他的身體，不是他的魔氣，而是他存在于這方天地的根本——他的化神道基！他的存在烙印！那是比形神俱滅更加徹底的終結！是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將被徹底抹除的終極寂滅！
恐懼壓倒了怨恨！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想抹殺本座？！一起死吧！萬骷燃魂大法！！！”
枯骨老魔徹底瘋狂！他不再試圖穩固魔繭，反而將瀕臨崩潰的魔功催動到前所未有的極限！甚至不惜燃燒自己本已破碎的化神道基！
轟——！！！
整個魔繭瞬間由墨綠轉為刺目的慘白！粘稠的枯骨魔氣如同被點燃的油脂，瘋狂燃燒！無數扭曲的骷髏面孔在火焰中發出無聲的尖嘯，化為最精純、也最絕望的怨魂燃料！魔繭內部，枯骨老魔的身體如同蠟像般飛速融化，融入那慘白的魂火之中！一股毀天滅地、帶著拉一切陪葬的瘋狂意志轟然爆發！
他要用這燃燒道基、獻祭自身存在的終極一擊，拖上整個巨殿，拖上廖峰，更要將那正在甦醒的恐怖存在一同拖入毀滅的深淵！
“幽蘭！你還在等什麼？！再不出手，一切皆休！！！”枯骨老魔在魂火中發出最後的、歇斯底里的尖嘯！他的目標，赫然是那顆一直潛伏在能量池邊緣的幽藍晶石！
嗡——！！！
幽藍晶石似乎也感應到了那點灰色光芒帶來的、足以威脅到其存在的終極恐怖！它不再潛伏！表面玄奧的紋路瞬間亮到極致！一股冰冷、高效、毫無感情的意志爆發出來！
【檢測到終極威脅！優先級︰最高！】
【執行最終協議︰同化•超載•湮滅！】
【目標鎖定︰未知道痕烙印殘缺）、枯骨魔源燃燒態）！】
幽藍晶石猛地射出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純粹由冰冷數據流構成的毀滅光束！目標並非老瘸子或廖峰，而是…正在瘋狂燃燒、獻祭自身的枯骨老魔！
它要強行同化、吞噬枯骨老魔燃燒道基所化的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將其轉化為自身超載爆發的養料，發出足以湮滅這片空間的最強一擊！
枯骨老魔的慘白魂火與幽藍晶石的毀滅光束瞬間踫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無聲的吞噬與融合！
枯骨老魔燃燒道基釋放出的、足以毀滅化神後期的狂暴怨魂之力，如同遇到了黑洞，被那道幽藍光束瘋狂抽取、吞噬！他絕望的咆哮在光束中扭曲、變形，最終化為一聲充滿被背叛的、不甘的尖利嘶鳴，徹底消失！
幽藍光束在吞噬了枯骨老魔的燃燒本源後，體積並未膨脹，反而向內極度壓縮，顏色由幽藍轉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深紫色！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百倍的毀滅波動從中散發出來！光束前端，空間無聲無息地湮滅、塌陷，形成一個微型的黑洞！
這道融合了枯骨老魔畢生修為、燃燒道基之力以及幽蘭印記最終同化程序的深紫光束，如同死神的審判之矛，帶著湮滅萬物的絕對意志，撕裂空間，朝著老瘸子指尖那點微小的灰色光芒，狠狠刺去！
這一擊，蘊含了化神後期燃燒道基的毀滅偉力，疊加了幽蘭印記的冰冷格式化意志，其威力，已然超越了化神，觸摸到了更高的層次！
時間仿佛凝固。
燃燒的魔繭化為虛無，只剩下幽藍晶石懸浮，光芒黯淡了大半，顯然超載同化也讓它付出了巨大代價。
深紫的毀滅光束，如同宇宙的終焉之矛。
老瘸子指尖那點微塵般的灰色光芒。
三者構成了毀滅的三角。
廖峰的心髒如同被冰封！面對這超越了理解的踫撞，他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混沌晶壁在本能地劇烈波動，指環的警報已化作一片刺耳的尖鳴！但他沒有退！也不能退！老瘸子就在他身前！
就在那深紫光束即將觸及灰色光點的億萬分之一剎那——
老瘸子空洞右眼眼眶深處，那點灰芒微微一閃。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對沖，沒有法則崩碎的末日景象。
只有一點微不可察的漣漪，以那灰色光點為中心，極其輕柔地蕩漾開來。
那湮滅空間、凍結靈魂的深紫光束，在觸及這漣漪的瞬間，如同投入大海的火星，無聲無息地…熄滅了。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抵消，而是…存在本身被“撫平”了。構成光束的狂暴能量、冰冷的同化程序、枯骨老魔燃燒的怨魂意志…所有的一切，在這道蘊含終極歸墟真意的漣漪面前，都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被輕柔地、徹底地…抹去了。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有那顆超載後光芒黯淡的幽藍晶石，依舊懸浮在能量池邊緣，冰冷的表面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老瘸子指尖的灰芒，在發出這道漣漪後，如同風中殘燭，閃爍了一下，徹底熄滅。那只抬起的手無力地垂下，砸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他周身那股浩瀚蒼涼的古老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身體停止了震顫，再次變得枯槁、沉寂，仿佛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只是幻夢。
他依舊昏迷著，只是那空洞的右眼眼眶邊緣，似乎多了一絲極其細微、肉眼難辨的…灰色裂痕。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巨殿核心。
廖峰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大腦一片空白。剛才那超越了認知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處，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震撼與…恐懼！那是對“存在”本身被輕易抹除的終極恐懼！
直到——
嗡！
那顆懸浮的幽藍晶石猛地一震！刺目的警報紅光在其表面瘋狂閃爍！冰冷的機械音毫無感情地響起︰
【終極威脅無法清除！執行最終預案︰數據剝離！核心躍遷！坐標︰母體！】
【啟動…】
幽藍晶石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光芒，無數道細微的數據流光如同逃逸的螢火蟲，從晶石中剝離出來，瞬間沒入周圍扭曲的空間，消失不見！而晶石本身則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精華，光芒徹底黯淡，表面布滿裂痕， 當一聲掉落在冰冷的金屬基座上，變成了一塊毫無生機的廢石。
它逃了！舍棄了大部分數據載體，只剝離了核心信息，利用某種空間技術躍遷逃離！
廖峰這才猛地回過神！枯骨老魔死了！被幽蘭印記吞噬後當成了炸彈！幽蘭印記的核心也逃了！危機…暫時解除了？
他踉蹌一步，感覺渾身虛脫。剛才那短短片刻的精神沖擊，比一場生死大戰還要消耗心神。他立刻撲到老瘸子身邊，小心翼翼地探查。
老人呼吸微弱但平穩，體內依舊空空如也，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廖峰的幻覺。唯有指環的掃描，捕捉到老人右眼眼眶邊緣那道細微的灰色裂痕中，殘留著一絲微弱到幾乎消散的、令人心悸的歸墟道韻。
“前輩…”廖峰心中復雜難言。敬畏，感激，還有一絲後怕。老瘸頭救了他，但那被喚醒的力量…太可怕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危機解除，但此地絕非久留之地！幽蘭印記雖然核心逃離，但難保沒有後手。當務之急，是掌控這座殘破巨殿，找到離開的方法！
他的目光投向那顆懸浮在能量池上方、純淨無瑕的星辰源髓，以及巨殿深處那散發著微弱星輝的道衍星樞。
“指環！全面接管道衍星樞權限！掃描巨殿殘存功能！尋找安全區域及離開路徑！”
【指令接收…權限認證星辰本源、混沌本源）…認證通過…】
【道衍星樞核心鏈接中…連接成功！】
【掃描開始…巨殿結構破損度87）…能源系統星辰源髓池，儲量︰72，狀態︰穩定）…防御系統星辰壁壘，損毀度89，可局部激活）…武器系統道衍誅魔劍陣列，損毀度95，單劍殘余能量︰17）…維生系統損毀）…導航系統星圖數據庫嚴重損毀，殘余0.3）…空間躍遷引擎主引擎完全損毀，備用引擎平台下層）損毀度92，不可用）…】
【發現可用安全區域︰星骸儲藏室方位︰巨殿b7區，結構相對完整，星辰壁壘可局部覆蓋）】
【發現潛在離開路徑︰星樞核心記錄最後一次緊急躍遷坐標模糊）…關聯星盟古航道廢棄）…終點︰未知星域坐標︰ ）…風險︰極高航道穩定性未知，空間風暴概率87）】
【發現高價值物品︰星盟技術日志殘片，儲存于星樞核心）…星盟基礎構裝體藍圖損毀）…】
海量的信息涌入廖峰識海。這座星盟巨艦雖然殘破不堪，但殘留的科技與力量依舊令人震撼。
“先去星骸儲藏室！”廖峰當機立斷。他背起依舊昏迷的老瘸子，在道衍星樞的指引下，穿過布滿傷痕的金屬廊道，避開能量泄露和不穩定的結構區域，很快抵達了所謂的b7區。
這是一間相對完好的圓形艙室，牆壁由暗藍色的合金鑄就，瓖嵌著黯淡的星圖。艙室中央，懸浮著幾塊大小不一、散發著微弱星輝的金屬殘片，似乎是某種星盟設備的碎片。隨著廖峰踏入，道衍星樞的權限激活，一層薄薄的、如同星紗般的能量護罩從艙壁升起，將整個艙室籠罩——正是局部激活的星辰壁壘。
感受到護罩帶來的微弱安全感，廖峰才稍稍松了口氣。他將老瘸子輕輕放在艙室角落一塊相對平整的金屬板上。
“指環！深度解析星盟技術日志殘片！嘗試修復星圖數據庫！推算安全航線！”
【解析中…日志殘片涉及︰空間錨定技術高級）、幽能護盾原理片段）、骸骨妖庭生物構造弱點部分）…】
【星圖數據庫修復推演…需補充星標參照物…可利用道衍星樞殘余感應模塊掃描當前星域…】
【安全航線推算︰結合古航道坐標及當前空間亂流分布…推演中…】
趁著指環工作的間隙，廖峰盤膝坐下，目光落在老瘸子身上，最終定格在他右眼眼眶那道細微的灰色裂痕上。
“歸墟之眼…”他低聲重復著老瘸子昏迷前無意識吐出的詞語，心中波瀾起伏。鐵匠鋪的老瘸頭，救治過他道侶的恩人，流落下界的仙界大能…他身上究竟埋藏著怎樣驚天動地的秘密？那被封印的右眼，又承載著何等恐怖的因果？
指環的灼熱感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星圖數據庫初步修復完成1.7）！】
【安全航線推演完畢！路徑穩定性︰低需消耗星辰源髓維持空間泡）！終點星域特征︰存在微弱生命反應…存在枯骨魔氣殘留波動微弱）…存在未知高能反應疑似空間裂隙）！】
【是否設定為躍遷目標？】
廖峰看著星圖上那條閃爍著微弱光芒、蜿蜒通向未知的航線，又看了看身旁枯槁沉睡的老人。
沒有選擇。留在這里，等幽蘭印記卷土重來，或者被空間亂流吞噬，只有死路一條。
“設定目標！準備啟動備用空間躍遷引擎！最大功率抽取星辰源髓，維持空間泡穩定！”廖峰眼神決然。
【指令確認！備用引擎損毀）啟動模擬…能量回路重構…混沌本源介入穩定核心…】
【星辰源髓連接…抽取中…空間泡生成…】
【倒計時︰10…9…】
整個星骸儲藏室微微震動起來，牆壁上的星圖光芒流轉。艙室外，巨殿殘骸深處，傳來低沉的、如同垂死巨獸掙扎般的能量嗡鳴。一道扭曲的、由星辰光輝構成的空間門戶，在艙室中央緩緩成型，門戶另一端是狂暴的、五彩斑斕的虛空亂流！
廖峰背起老瘸子，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埋葬了星盟與骸骨妖庭的古戰場，一步踏入了那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星輝門戶之中。
光芒吞沒了他們的身影。扭曲的門戶劇烈波動了幾下，轟然閉合。
冰冷的星骸儲藏室內，只剩下那幾塊懸浮的金屬碎片，散發著恆定的微光，以及牆壁星圖上，一個代表著廖峰他們的光點，正沿著一條極其不穩定的虛線，義無反顧地駛向枯骨魔氣彌漫的未知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