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延長期限，到月底之前，把它交給我。我會發地址給你。否則——你就等著承擔後果吧。”
老虎那低沉帶笑的威脅聲，像根尖銳的針，扎在祝恩的腦海深處，久久揮之不去。
期限——依舊是六月底。
這種時間點，幾乎帶著諷刺意味。
他甩掉心里的陰影，趁著近期行程被壓縮，又抽空去探望奶奶。
“奶奶——”推門進來時，祝恩笑著喊，可那笑容瞬間凝在臉上。
病床上的奶奶，比上次見時更瘦更白，整個人像被光抽走了顏色。
雖然化驗單的數字在好轉，但眼前的她，絲毫看不出所謂的“恢復”。
“祝恩。”奶奶剛喚一聲，便被一陣咳嗽打斷。
“怎麼這麼快又來了？”
祝恩連忙倒水遞到她手邊，讓她慢慢潤喉。
“因為我想我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了。”他依舊笑著，眼底卻透著擔憂。
奶奶無奈搖頭，“這話說得，我都要被你叫老了。”
“什麼意思？你還年輕著呢，等到九十歲再說老也不遲。”
奶奶被逗笑，問道︰“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老樣子。”祝恩坐到床邊，“看看你需要什麼，或者有什麼想要的。”
“在醫院里沒什麼想要的。”奶奶輕輕搖頭，“只想早點好起來，回到以前的日子。”
說著，她頓了頓，低聲補充，“不過，最近有件怪事——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年輕人，林津，這兩天都沒來。有時候，我好像能听到他在門口，可他沒進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祝恩抿唇，“不奇怪，奶奶。”
他握住她的手，語氣放柔，“記住，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好嗎？”
奶奶皺眉，“可林津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他很煩惱……他眼底有一種痛，是年輕時受過的傷。他總說自己不如哥哥，我勸他別總比較，別嫉妒別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放下。”
——林智。
祝恩心中篤定，但同時也疑惑——他什麼時候多了個哥哥？
“總之，別再找他了，他不是好人。”
在奶奶開口前，祝恩搶先換了個話題，“而且……要是你對我以外的年輕男孩這麼關心，我可要吃醋的。奶奶，我一個人還不夠嗎？”
奶奶笑著揉亂他的頭發，“當然沒人能比得上你。我只是奇怪他去哪了。”
“他會沒事的，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我很好。”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一個氣喘吁吁、狼狽不堪的身影沖了進來——吳醫生。
祝恩挑眉，幾個月不見，這人不僅消瘦了，還像剛從爆炸現場出來一樣蓬亂。
平日里一絲不苟的他，如今像個被實驗炸過的瘋狂科學家。
“吳醫生？”奶奶詫異，“你怎麼來了？”
看到祝恩，他明顯松了口氣，“太好了！我找了你一整周，總算逮到你了。”
“是你上次要說的事？”祝恩起身問。
吳醫生點頭，“別告訴我你接下來有行程。”
“明天才有。”
“那現在就說。”
祝恩示意他坐下，吳醫生卻拉住他直接往外走。
“我把他帶走一會兒！”他沖奶奶咧嘴一笑。
“好，好。”奶奶雖然困惑，還是答應了。
祝恩被一路拽到辦公室，心里更好奇他到底想說什麼。
辦公室亂成一團。
“看來你最近挺忙的。”祝恩半開玩笑，可吳醫生神情緊繃，沒有一絲笑意。
祝恩意識到他是認真的，也正色坐好，“說吧，什麼事？”
吳醫生抿唇，從抽屜里拿出一疊薄薄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抬眼一看——第一頁就是他的名字。
“什麼東西？”
“你的檢測結果。”
祝恩一愣，拿起翻看，才想起那是德國做的綜合檢查。
可越往下看，他臉上的笑意越淡。
即使不懂醫學術語，他也看得出里面的不對勁。
吳醫生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水，斷斷續續傳進耳里——
“……有骨髓抑制，免疫系統防御力下降……影像顯示有自體免疫反應的初期跡象，正常細胞也會被吞噬……”
“所以我不能用短信告訴你。”
祝恩放下文件，淡淡道︰“說人話。”
吳醫生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到極點。
“你病了，祝恩。”
“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