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花在漢南智能裝備產業園的巨型車間里飛濺，映著徐漢卿嚴肅的臉。陳小虎剛放下焊槍，額頭汗珠在安全帽帶子下匯成小溪，他焊的“龍脊”主軸靜靜躺在測試台上，數據屏上跳動著近乎完美的應力值和動平衡讀數。空氣里彌漫著金屬灼熱和機油混合的氣味，那是工業最硬核的荷爾蒙。
“好小子！”徐漢卿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陳小虎肩頭，差點把小年輕拍個趔趄，“這收尾，夠給咱江城工匠長臉！晚上加雞腿！”周圍學徒工一陣哄笑，帶著羨慕。
雷宜雨嘴角也噙著一絲笑意，目光卻像鷹隼般越過喧鬧的車間，落在匆匆穿過巨大龍門吊陰影走來的瘦猴身上。瘦猴那張精瘦的臉繃得像塊鐵皮，幾步躥到近前，湊到雷宜雨耳邊，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卻快得驚人“宜雨哥，西格瑪那幫孫子，出陰招了！他們卡咱脖子，直接卡稀土上！”
雷宜雨的眼神瞬間冰封。瘦猴語速飛快“剛收到線報，西格瑪動用了他們在北美和澳洲的游說力量，幾家關鍵的稀土供應商，包括給咱們‘龍脊’主軸供應高性能釹鐵硼磁材的澳洲ly公司，頂不住壓力單方面撕毀長期協議，給咱們斷供！理由是……產能調整，狗屁！就是想掐死我們新型伺服電機和主軸電機的生產！現在倉庫里那點特種磁材，最多撐半個月！”
車間里的喧囂仿佛被按了靜音鍵。徐漢卿臉上的笑意僵住，拳頭捏得咯咯響“王八蛋！玩不過技術玩下三濫！”
“半個月？”雷宜雨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讓瘦猴心頭一緊，“知道了。特斯拉那邊，格林什麼反應？”
話音剛落，甦采薇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她步履依舊優雅，手里捏著一份厚厚的文件，只是眉心微蹙“宜雨，格林簽了。”
雷宜雨接過那份《核心專利交叉授權及戰略合作備忘錄》，目光掃過特斯拉那熟悉的閃電標志，以及下方龍吟科技的赤龍徽記。協議核心條款清晰列明龍吟以“龍脊”主軸核心應力預測算法專利包、熱管理系統三項底層專利，換取特斯拉在新能源車底盤輕量化整體結構、電池包模組快換系統兩項專利的獨家授權許可。最關鍵的一條補充協議，是特斯拉承諾在原材料供應鏈遭遇“非商業性風險”時，與龍吟共享其部分特種金屬儲備渠道。格林最終還是沒能抗住“龍脊”完美數據的誘惑和雷宜雨那份“共享交通工具”專利概要帶來的無形威懾。
“簽了就好，”雷宜雨把文件遞回給甦采薇，“‘共享交通工具’的資料，按之前說好的節奏，慢慢透給格林。”他目光轉回瘦猴，眼神銳利如刀，“斷了稀土，是想讓我們新投產的高精機床變成一堆廢鐵？西格瑪太心急了。采薇，把格林簽字的新聞稿發出去，再添一把火。”
甦采薇會意，一個電話撥出。幾分鐘後，全球幾大財經和科技媒體的快訊幾乎同時彈出“龍吟科技與特斯拉達成核心專利池共享，工業40領域深度合作啟幕！”這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西格瑪剛被打腫的臉上。
看著滾動播放的快訊，雷宜雨眼神深邃。前世互聯網巨頭們用共享單車撬動支付場景和天量押金的畫面在腦中閃過。他忽然問瘦猴“上個月讓你在江城幾個大學和地鐵口悄悄投放的那些‘試驗品’，效果怎麼樣？”
瘦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上瞬間陰轉晴，甚至帶了點賊兮兮的笑“嘿！宜雨哥，您說那批漆成紅黃藍綠的‘小鐵馬’？火！爆火！江城大學那幫學生娃都搶瘋了！比擠公交方便，比打車便宜，掃碼就能騎，隨便找個地兒一鎖就行！現在校園論壇上都在刷‘求車’呢！就是…就是丟得有點快，這才半個月，一百輛就剩六十多了…也不知道是真丟，還是有人騎著不還…”
“丟？”雷宜雨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通知老吳，他立功贖罪的機會來了。讓他把廠里那批堆在西南角吃灰的、用武鋼特種合金邊角料做的‘廢品’——對，就是上次你說能當裝甲板用的那批超強耐蝕板材——給我全用上！再集成上我們給‘龍骨’充電樁開發的北斗定位模塊，還有最基礎的物聯網芯片。三天！我只要三天，我要看到三千輛‘丟不了’的共享單車，鋪滿江城所有大學和核心商圈！車身上，給我打上龍吟科技的lo和‘江城智造’四個大字！”
“得令！”瘦猴眼楮放光，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扭頭就往老吳的“廢品樂園”狂奔。
“宜雨，你這是…”甦采薇若有所思。
“西格瑪想用稀土鎖死我們的高端制造，”雷宜雨看著車間里忙碌的焊花，語氣斬釘截鐵，“我就用這最不起眼的‘小鐵馬’，騎過他們的專利牆！特斯拉不是剛簽了專利共享嗎？這‘共享交通工具’的基礎專利池，就是我們的護城河！我要讓全世界看看，什麼叫做江城人的破局智慧！”
三天後，江城大學正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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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輛嶄新的共享單車，如同披著紅黃藍綠戰甲的鋼鐵洪流，整整齊齊列隊。車架粗獷厚重，散發著冷硬的金屬光澤，一看就極其耐造。車身醒目位置，龍吟科技的赤龍盤繞在“江城智造”四個方正大字之上，一股子工業朋克的硬核氣息撲面而來。
“我滴個乖乖！這車，能扛得住卡車壓吧？”一個學生試著按動手機p上的開鎖鍵，“ 噠”一聲脆響，車鎖應聲彈開，流暢得不像話。他跨上車，蹬了兩圈，驚喜地發現“嘿，還真輕快！這什麼黑科技？”
“什麼黑科技？特種合金的！”旁邊一個穿著龍吟工裝、顯然是派來臨時維護的年輕學徒工，驕傲地拍了拍那厚實的三角車架，“看見沒？武鋼的邊角料，我們老吳頭魔改的！賊硬！還帶定位，誰偷試試？分分鐘給你揪出來！”
消息像野火燎原。社交媒體上瞬間炸鍋
“臥槽！龍吟共享單車？這厚度，這分量，騎出門安全感爆棚！”
“江城智造牛逼！這才是工業40的接地氣產品！”
“求問在哪投簡歷？我想去造這個車！”
“西格瑪還在卡脖子？人龍吟直接‘單車破局’了！笑死！”
這股“共享單車旋風”無可阻擋，一路刮到了三天後在滬市舉辦的“全球智能制造與新材料應用峰會”現場。當雷宜雨和甦采薇代表龍吟科技步入會場時，無數道目光聚焦而來，有探究，有敬畏，也有掩飾不住的嫉恨。西格瑪亞太區總裁，一個金發梳得一絲不苟、名叫卡爾的高大男人，端著酒杯，皮笑肉不笑地湊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同樣眼神不善的隨從。
“雷總，恭喜啊。”卡爾的中文帶著濃重的口音，听起來像砂紙摩擦，“貴公司的‘小玩具’最近很出風頭。不過，真正的智能制造，恐怕不是靠這些嘩眾取寵的街頭擺設就能支撐的吧？听說貴方某些核心部件的關鍵稀土磁材，可是遇到了點‘小麻煩’？”他刻意加重了“麻煩”兩個字，眼神里滿是挑釁。
周圍的交談聲瞬間低了下去，空氣仿佛凝固。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甦采薇臉色微寒，正要開口，雷宜雨卻輕輕抬手攔下。他看著卡爾，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反問“麻煩？卡爾先生的消息似乎有點滯後。”他輕輕擊掌兩下。
會場側門應聲而開！一個身穿龍吟工裝、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身影推著一輛結構奇特、閃耀著冷硬金屬光澤的扁平兩輪車走了進來。正是老吳！他將這輛造型極具未來感的車子推到會場中央，動作熟練地按下車身上的一個按鈕。
“ 噠…嗡…”一陣極其細微但清晰可聞的電機運作聲響起，那輛扁平的兩輪車內部結構如同精密的機械表盤般開始翻轉、折疊、伸展！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短短十秒內，它從一個酷炫的“平板”，瞬間變身為一輛線條流暢、科技感爆棚的電動助力自行車！車架主體，赫然是龍吟引以為傲的、具有自修復特性的特種合金！
“嘩——！”全場嘩然！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
雷宜雨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穿透了所有嘈雜“卡爾先生，還有諸位。誰說共享單車，就不能是頂尖新材料和智能制造的結晶？誰說突破封鎖，就一定要在別人畫的圈子里打轉？基于物聯網和北斗高精定位，結合特種合金與自修復涂層技術的共享交通工具基礎架構，這才是我們為智慧城市和綠色出行的新方案。至于稀土…”他目光掃過卡爾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嘴角的弧度帶著冰冷的鋒芒，“那是上一個時代的問題了。龍吟的字典里，只有破局，沒有困局。”
他不再看僵在原地的卡爾，對著全場舉了舉手中的礦泉水瓶，如同舉起一杯慶功的酒“諸位慢聊，龍吟的‘小玩具’，隨時歡迎各位來江城體驗。保證‘丟不了’。”說完，在無數道復雜目光的注視下，雷宜雨和甦采薇從容轉身離去，留下身後一片死寂和壓抑的驚濤駭浪。
深夜，漢南智能裝備產業園的燈光依舊明亮如晝。喧囂的峰會已經遠去，焊槍的嘶鳴和機床的低吼是這片鋼鐵森林永恆的背景音。雷宜雨獨自站在頂層辦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俯視著下方燈火通明的車間。窗外，月光被城市的光污染稀釋，只剩下朦朧的清輝。
桌上加密電話的紅燈急促閃爍。接起，瘦猴刻意壓低的、帶著興奮和狠戾的聲音傳來
“宜雨哥，果然沒白熬！西格瑪那條老狗，急了！他們德國總部偷偷摸摸派了個‘技術顧問’團，今晚剛落地江城機場，名字掛的是下游配件商考察，但‘夜鷹’摸到線了，這伙人里有三個是專門搞特種金屬材料分析的專家！下榻酒店就在咱產業園隔兩條街的‘德馨苑’！媽的，這是摸到咱家門口來化驗咱的‘邊角料’成分了！要不要現在就給他們來個‘熱情歡迎’？”
雷宜雨看著窗外，園區內幾輛剛剛組裝完畢、準備投放夜班工人的共享單車，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他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無意識地劃過，像是在勾勒一張無形的網。
“按兵不動，”雷宜雨的聲音听不出波瀾，眼神卻比窗外的月光更冷，“讓他們查。把老吳用邊角料造的單車、車間里那些‘龍脊’主軸的廢料……所有你想讓他們‘不小心’弄到點樣品的地方，都準備好。我要讓他們查個底掉，然後帶回去一份讓他們徹底安心的‘成績單’。”
他頓了頓，一絲近乎殘酷的玩味浮現在唇角。
“等他們帶著‘驚喜’心滿意足飛回去的時候，讓咱們的共享單車也‘剛巧’在柏林、慕尼黑的街頭……亮個相。記住，要低調，要‘自然投放’。”
“好 ！”瘦猴在電話那頭獰笑，“嘿嘿，宜雨哥，我懂！給他們點‘江城特產’，嘗嘗鮮！”
電話掛斷，辦公室重新陷入沉寂。窗外，一輛滿載共享單車的平板卡車緩緩駛出園區大門，紅色的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流動的光軌，像兩柄投入黑暗的赤紅利劍。
雷宜雨的目光追隨著那消失的車影，投向更南的方向，越過長江，仿佛穿透了沉沉夜幕，落在遙遠的越南海防港。在那里，龍吟科技的工廠正如巨獸般在夜色中吞吐著燈火。他低語，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又重得似有千鈞
“西格瑪……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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