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雨哥放下漢堡港的衛星地圖,指尖點在易北河口那個刺眼的“b07”號泊位上,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江城深夜的雨滴敲打著落地窗,倒映著室內略顯凝滯的空氣。徐漢卿和甦采薇從漢堡發回的加密簡報還停留在屏幕上,施耐德那點見不得光的交易,在長江支付構建的全球資金流向圖譜下,如同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西格瑪…嘖,還真是老朋友,陰魂不散吶。”瘦猴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眼神像夜里的貓,“五十萬歐?這施耐德的胃口也不咋地嘛。宜雨哥,要不我飛一趟?保證讓那大胡子後悔他媽把他生下來。”
“猴急什麼。”雷宜雨擺擺手,身體靠進寬大的真皮座椅里,眼神深邃。“打打殺殺,那是‘權杖時代’的路子。現在嘛,是‘掃碼槍’的時代,得講點‘技術含量’。”他看向甦采薇那邊亮著的通訊指示燈,“采薇,施耐德夫人的資料調出來了嗎?”
屏幕上,甦采薇清麗的面孔帶著一絲風塵僕僕的倦意,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查清了。海倫娜•施耐德,卡爾斯魯厄大學商科背景,現為一家小型時尚買手店合伙人,主要針對新銳藝術家群體。生意不太理想。她本人極度迷戀東方藝術,特別是八十年代中國國營搪瓷廠出品的那種…帶點‘土味’的設計感。哦,還有,她對巴伐利亞的私人酒莊情有獨鐘,而施耐德…呵,他那個處長的薪水怕是供不起夫人這份雅興。”
“很好。”雷宜雨笑了,笑容里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給她發一份正式的‘藝術商業顧問’邀請函,措辭華麗點,重點強調長江集團正在江城打造全球最大的‘改革開放懷舊藝術博物館’暨高端文創孵化平台,急需她這種兼具國際視野與獨特藝術鑒賞力的顧問。顧問費嘛…按國際一線水準,上不封頂。附帶一份‘極有誠意’的合作意向書。順便提一句,江城‘醉江月’私人會所地窖里,正好有一批87年的波爾多特級莊,歡迎施耐德夫人品鑒交流。”
“明白。我讓集團的對外藝術部門跟進,包裝得絕對‘高大上’,讓她無法拒絕。”甦采薇手指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操作。“施耐德呢?”
“溫水煮青蛙。”雷宜雨轉向瘦猴,“讓漢堡那邊的眼線,匿名給施耐德先生郵箱塞點‘小禮物’。就發那份87年酒莊拍賣會的成交截圖,配一句‘品味值得尊重,可惜囊中略顯羞澀’,落款…‘一位仰慕您夫人鑒賞力的小粉絲’。嗯,加點他兒子在慕尼黑工大開跑車的小道消息照片也可以。”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讓他知道,東方人請他夫人去的是高雅的‘藝術殿堂’,而他拿的那五十萬,是隨時能把他送進監獄的‘鬼門關’通行券。壓力,要給他,更要給到點子上。”
“嘿嘿,這活兒我喜歡!保管讓那洋鬼子坐立不安!”瘦猴樂了,立刻領命而去。
辦公室內稍緩。徐漢卿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帶著工程師特有的焦慮“雷總,施耐德不敢放行,設備被扣在b07風吹雨淋不是個事兒啊!核心單元的防護罩破了,精密導軌有氧化風險!而且銀行那群白痴清理工,卸底座螺絲的時候把主軸箱的氣密油嘴都弄歪了!”
“老徐,穩住。”雷宜雨聲音沉穩,“設備是死的,人是活的。核心數據包和技術文檔在我們手上,比那些大鐵疙瘩更重要。至于被扣的機器…正好。”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正要給漢南產業園招兵買馬。老吳!”
“小雷老板,我在!”通訊切換到倉庫,傳來老吳略顯沙啞但精神十足的聲音。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金屬敲打和設備調試聲。這位當年的下崗老鉗工,如今是長江集團技術改裝和物流執行的定海神針。
“省工建集團那幾個你念叨好久的‘大拿’,能挖動了嗎?”雷宜雨問。
“嘿!就等您這句話!”老吳聲音陡然拔高,“機械總工劉工,外號‘劉一手’,車銑刨磨樣樣精通,徒手能校十萬分表!液壓專家陳工,玩油缸跟玩面條似的!還有老電工王師傅,據說能聞出電線里是銅是鋁!都是能帶徒的好手!省工建現在效益不行,項目青黃不接,人心浮動,只要咱們開價夠硬氣,承諾技術研發自主權,他們絕對心動!我老吳這張臉,在他們圈子里還算值幾斤面子!”
“好!立刻成立專項小組,你任組長。”雷宜雨決策如風,“待遇按集團頂格專家待遇來,核心技術崗位直接給分紅期權。告訴他們,長江漢南產業園不是搞模仿山寨的,是奔著‘工業40’的心髒去的!咱們手里有德國最前沿的五軸核心技術圖紙,缺的就是把他們變成‘活機器’的‘江城工匠’!讓他們帶著自己的得意弟子來!漢南那邊,同步啟動最高標準的恆溫無塵超精密車間基建,讓他們參與設計,給他們施展拳腳的舞台!”
“得 !保證給您連人帶團隊都摳過來!”老吳拍著胸脯保證,聲音里滿是干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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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件事,”雷宜雨補充道,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漢南產業園後面靠水的那塊荒灘地,讓土建部平整出來。告訴老楚,采購一批最結實的鋼材和軸承,設計圖我晚點發他…嗯,先按‘城市公共設施’報備。”
“啊?荒灘地?公共設施?”老吳一愣,隨即福至心靈,嘿嘿笑起來,“懂了懂了!是為那些‘鐵馬’準備的吧?小雷老板,您這腦子轉得…比我這老胳膊腿快太多了!”
消息傳到漢堡,效果立竿見影。
施耐德處長這幾天簡直度日如年。夫人海倫娜拿著那份制作精美、條件優厚得驚人的邀請函,整日在他耳邊念叨著東方的藝術聖殿、浪漫的江城、87年份的波爾多的誘惑,眼神里閃著光。而他自己的私人郵箱里,卻時不時蹦出一些讓他心驚肉跳的“小甜點”。尤其是那張兒子開著明顯超出支付能力的嶄新跑車停在工大門口的照片,配合匿名郵件那句“囊中羞澀”,簡直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這“甜蜜”的壓力內外夾擊,施耐德硬生生挺了三天,終于扛不住了。什麼西格瑪的五十萬?那錢現在燙手得他根本不敢踫!
第四天清晨,易北河口薄霧尚未散去,海關“特種設備監管處”處長施耐德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親自出現在b07泊位。他臉色陰沉,但動作麻利,親自指揮著手下開鎖、卸封條、簽單子,效率前所未有的高。他甚至略顯“熱情”地拉著徐漢卿的手,操著蹩腳的英語強調“噢!親愛的徐先生!經過我們最嚴格、最審慎的二次核查(鬼知道他們第一次查了什麼),確認完全是技術上的小小誤會!貴司的設備完全符合安全出口規範!我們海關始終歡迎、並且大力支持國際間的技術合作與交流!請代我向雷先生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和問候!”
看著施耐德那張寫滿疲憊和強作鎮定的臉,徐漢卿心里暗笑。他客氣地應承著,目光卻投向那幾台歷經波折的機床核心設備——巨大的機械本體上有些地方留下了粗暴搬運的擦痕和凹陷,但在港口大型起重機的牽引下,正穩穩地被吊向等待已久的長江系國際貨運滾裝船“長江開拓者”號的貨艙甲板。
“感謝施耐德處長的專業和效率。有機會的話,歡迎您和夫人一起來江城做客,我們博物館的酒窖里,永遠為真正的鑒賞家留著一瓶好酒。”甦采薇通過視頻連線,適時送上溫和得體的“補刀”。
施耐德只能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當起重機巨大的吊鉤穩穩落下,固定裝置鎖死發出沉悶的“ 嗒”聲時,甦采薇在漢堡、徐漢卿在泊位、瘦猴在江城總部、老吳在嘈雜的倉庫,幾乎同時對著通訊器輕聲匯報
“宜雨哥,漢堡的‘魚’放行了。”“雷總,設備上船!”“宜雨哥,釘子拔了!”“小雷老板,‘鐵馬’的窩要開始搭了!”
雷宜雨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江城漸漸甦醒的晨光中那條奔流不息的長江。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的笑容,只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手指輕輕敲擊窗沿,他對著通訊器說道“知道了。漢堡港這條小支流算是過了,但後面的大江大海,風浪只會更大。采薇,盯緊西格瑪和杭州系在境外的資金流向;老吳,你只有一個月時間,漢南基礎團隊必須到位;漢卿,船期安排好後立刻回國,斯圖爾曼的精華在圖紙里,但靈魂需要你帶領團隊賦予它!瘦猴,特斯拉庫房那邊…別放松。”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桌面上老吳剛傳真過來的、幾位省工建老師傅帶著弟子在圖紙上爭論推演的老照片,最後落在窗外奔涌的長江上。
“杭州系也好,西格瑪也罷,惦記著咬我們一口的‘禿鷲’和‘孤狼’只會越來越多。真正的硬仗,從來都不在一個漢堡港的小小泊位上。”雷宜雨的語調變得冷硬而堅定,“漢南產業園的機器響了,才是我們吹響反擊號角的開始。他們以為卡住一兩台設備就能扼住我們的脖子?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江城工匠的手,是怎麼把德國‘廢鐵’,變成捅穿新制造壁壘的‘利劍’!”
漢堡港的晨霧中,“長江開拓者”號拉響了悠長的汽笛,緩緩駛離那個充滿陰謀氣息的b07泊位。江城漢南的那片新平整的荒灘地旁,第一根堅固的地樁已經伴隨著機器的轟鳴,深深地楔入了堅實的大地深處。海關辦公樓里,施耐德癱坐在椅子上,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卻不知道辦公室里那位負責打掃衛生的、耳朵有點背的老頭,正把他桌上的東方邀請函照片仔細收進口袋,嘀咕著旁人听不清的一句東方諺語“嘿,用女人的癢癢撓來釣魚…東方的雷,狡猾狡猾的喲!風暴眼,怕是要從漢堡吹回杭州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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