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武漢像個蒸籠，光谷會展中心里卻是一片冰火兩重天。空調冷氣拼命嘶吼，也壓不住台下近萬人的燥熱——科技公司老板、投資人、媒體記者，還有扛著長槍短炮的，黑壓壓擠滿了會場，汗味混著香水味兒，嗡嗡的議論聲快把屋頂掀翻。焦點全在舞台中央那座水晶獎杯似的玻璃罩上，里面靜靜躺著一台不起眼的塑料盒子黑殼子，印著醒目的長江lo，一個二維碼掃描窗口閃著冷光。
“一千多萬台啊，”雷宜雨指尖拂過玻璃罩，擴音器把他的低語送遍全場，“看著它，我就想起那些起早貪黑的小店主——東湖邊賣熱干面的劉嬸兒，江漢路擺地攤的王老三，漢正街守了三十年五金鋪的老吳。”他抬眼，嘴角噙著慣常的、能把冰疙瘩也看化的溫和笑意，目光卻像磨利的刀鋒，掃過台下掛著支付寶工牌的幾張僵硬面孔。“這玩意兒不值錢，但對他們來說，多快一塊錢到賬，就能多買一塊煤過冬，多給孩子添套習題冊。”
台下武鋼家屬方陣那頭，轟然爆出一陣悶雷似的應和“是這話！”喊話的老爺子嗓門洪亮，正是個在雷宜雨物流點找了份新工作的下崗老技師。旁邊精瘦的“瘦猴”猴子般竄出來，雙手舉得老高，扯著嗓子喊“宜雨哥！您給咱長臉的家伙什，亮個相唄！”
雷宜雨笑了，沒廢話，食指在控制台屏幕上一劃。“嗡——”一聲輕響，玻璃罩頂緩緩開啟。他伸手取出那台編號“”的掃碼槍，動作輕柔得像捧起個熟睡的嬰兒。忽然，他手臂猛地發力，將這台見證了太多汗水和希望的小小機器高高舉起，直刺穹頂。
“嗶嗶嗶嗶——！”幾乎同時，會場頂上巨大led屏驟然點亮！瘋狂滾動的不是冰冷數字，而是扎眼的、鮮紅欲滴的實時數據圖當前日掃碼支付用戶2734萬！
今日“粒米成光”善款流向追蹤已建成武縣清水溝小學等17所，在建38所！
鋼貿短線利潤反哺支付虧損當日已補貼1860萬元！
政務雲首年租金保障合規性已入賬12億！
……最新一條信息如同投下重磅炸彈，金紅色大字呼嘯彈出——“長江支付定制版第1000萬台掃碼終端，今日14時08分，正式接入武鋼四區“吳記熱干面”攤點！授權操作員武鋼下崗技術工人，王衛民！”
“轟——！”台下武鋼方陣瞬間炸了鍋！“再就業萬歲！”“給雷總長臉！”粗獷的吶喊像鋼鐵洪流，席卷了整個會場。無數張因下崗和生活壓力刻滿溝壑的臉上，此刻淚光混合著狂喜，憋了多少年的委屈和終于挺直腰桿的揚眉吐氣，化成震耳欲聾的聲浪，一下下砸在會場的牆壁上。直播鏡頭瘋了似的捕捉這令人頭皮發麻的場景，台下的對手們臉色鐵青，仿佛被這浪潮拍進了泥里。
“看見了嗎？”雷宜雨的聲音陡然拔高，壓過所有喧囂，透過話筒帶著金屬的鏗鏘，重重砸進每個人心底。“什麼才叫真正的支付革命？不是那些互聯網巨頭花大價錢燒流量燒補貼吹起來的泡沫！也不是在華爾街玩數字游戲的金融把戲！是我們千千萬萬個小老百姓，是我們這些曾經在武鋼高爐旁流汗、現在拿著掃碼槍服務街坊的下崗工人弟兄！是每一分掃碼里滾燙的心意建起的希望小學！是實實在在解決就業！這才叫扎根在土里的根！這！才叫革命！”他手臂紋絲不動，那台1000萬號的掃碼槍在聚光燈下，像一柄出鞘的、指向未來的戰劍。
後台陰影里，甦采薇的手機嗡地震了起來。她瞥了一眼，是董天。“董局……”她剛壓低聲音開口，那邊董天的調子冷得像冰窖“場面很大，聲浪很高。民意是把刀，用得好是護身符，捅偏了，是要見血的。清算組那些人的臉，比鍋底還黑。”
甦采薇心下一緊，快步走到台側。正趕上雷宜雨在一片山呼海嘯中走下台，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眼神卻亮得驚人。“董局電話。”她把手機遞過去，聲音又快又低，“清算組情緒不對，盯著咱們燒手續費補貼呢。”
雷宜雨接過電話，臉上熱騰騰的笑意瞬間收斂，平靜得近乎冷酷“董局，審計組又到了？別急，讓趙三強請他們到頂層會議室先喝杯茶。我這兒剛散會，五分鐘就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董天哼了一聲“茶涼得快。他們這次帶了央行金融穩定局的人，陣仗很大，直奔二十億貸款使用和你的‘零手續費’財務漏洞。你最好有硬貨填他們嘴。”
“硬貨？”雷宜雨掛了電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極有把握的弧度，轉頭對甦采薇和圍上來的核心團隊說，“一千多萬台掃碼槍落地生根算不算硬貨？滿大街的出租車司機心甘情願砸了對家的機器選我們，算不算硬貨？下崗工人有了新飯碗，千千萬萬筆支付撐起的民生網絡，算不算硬貨？”他目光掃過“瘦猴”、徐漢卿、老吳這些一路滾著泥巴拼殺出來的老兄弟，“他們不是來找茬的，是來給這場支付革命——‘加冕’的！老徐，”他看向技術大拿，“你親自去，把我們‘未來方舟’冷卻塔（指第747章鋼渣區塊鏈秘密項目）的部分非密技術參數，用‘雲計算中心超算節能降耗技術匯報’的名義，準備一份摘要。”
“瘦猴！”他聲音陡然帶上了股刀鋒劈開的銳氣，“去聯系全國各地跟我們簽了‘出租車終端免費計劃’意向的大中城市代表！告訴他們，武漢只是！三天內，我要名單上至少一半城市的出租車頂燈上，都給我安上長江支付的掃碼槍！讓清算組的大佬們看看，什麼叫燎原之火！什麼叫大勢所趨！”
雷宜雨大步流星穿過後台通道，外面武鋼方陣“再就業萬歲”的吶喊潮水般一波波涌來，將整座建築都震得微微發顫。他腳步沉穩，背影在通道盡頭被頂燈拉得頎長。那震耳欲聾的萬歲聲，在他听來，仿佛是千萬台掃碼槍激活時匯聚成的時代蜂鳴，正為他的支付帝國，奏響登基的序曲。頂層會議室的審計風暴將至？雷宜雨眼底精光一閃，那不過是加冕儀式前最後一場帶點刺激的助興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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