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雪落得沒個章法，白塔寺胡同里積著前夜化了一半的冰碴子。甦采薇捏著厚厚一沓投訴信摔進辦公室︰“宜雨！西城大媽把奧運調度中心電話打爆了！”
紙頁嘩啦散開，滿眼都是歪扭的紅字︰“還我健身場地！”
“對講機充電樁佔乒乓球桌！”。瘦猴縮在暖氣片旁撕火腿腸包裝︰“宜雨哥，董局昨兒還夸咱場館撤得快...”話音未落，窗玻璃被雪球砸個正著，樓下戴紅袖標的大爺叉腰吼︰“雷小子！健身器材啥時挪回來！”
老吳踩著梯子卸牆上的調度台，扳手當啷掉在雷宜雨腳邊。
“小雷老板，”他指著拆下來的灰色金屬盒直嘬牙花，“這玩意兒改健身器也太...”忽然被胡同里的尖叫聲掐斷話尾。穿藍棉猴的老太太攥著旋鈕碎裂的對講機奔進院︰“救命！張家老爺子摔台階下啦！”瘦猴抓起對講機吼了幾聲，電流雜音里只有《北京歡迎你》的彩鈴在唱。
“接社區電話總機！”雷宜雨扯開調度盒蓋板，紅藍電線在晨光里纏成亂麻。老吳突然薅出個飯盒大喇叭︰“小雷老板！這兒焊著助听器功放板！”滋滋電流聲里，張大爺的呻吟混著雪花落進喇叭︰“哎呦...老寒腿...”胡同里的腳步聲瞬間凝住，二十多個對講機被大媽們從窗台扔下來︰“給咱院安個救命匣子！”
立春那天雪化得滿胡同流水，民政部視察組的黑轎車剛進西四牌樓就被堵住。
“勞駕瞅瞅這新玩意兒！”
穿皮馬甲的大爺猛拍車玻璃，胸口的銀鈕扣突然響起警報︰“73號劉淑芬請求送降壓藥！”車里的組長剛探頭，對講機冒出脆生生的童聲︰“爺爺！劉奶奶在房頂曬暈啦！”四個紅袖標大媽已扛著擔架沖進四合院。
“胡鬧！”技術員揪著雷宜雨看焊槍灼焦的電路板，“呼叫系統連電子手環都沒配！”
滿屏代碼突然跳成巨大紅色嘆號——西單商場頂樓天台的監控畫面里，穿紅羽絨服的身影正扶著欄桿搖搖欲墜。“北區所有調度員注意！”老吳的破鑼嗓子震得喇叭發顫，“七號機定位西單！”三百米外巡邏的保安隊長兜里對講機亮起藍光，實時導航路線在液晶屏上蹦出曲折紅箭頭。
穿駝絨大衣的組長撿起掉在泥水里的紐扣機︰“這定位準頭...”話沒說完，西單監控屏上的紅點已經裹進保安的棉大衣。董天背著手踱進指揮車︰“民政部領導，這系統比咱奧運那會兒...”忽然被爆米花噴了一臉——老太太攥著應急鈕闖進來︰“閨女！這救命鍵咋給我調成收音機了？！”
開春的玉蘭花掉滿西城區政府大院時，瘦猴對著民政部紅頭文件直撓頭︰“宜雨哥，十萬個老人數據怎麼塞進調度台？”櫃頂上泡水脹裂的健身器外殼還沾著雪漬。雷宜雨把奧運工作證掰開卡進服務器，芯片觸到金手指的剎那，牆上的京胡聲突然變成電子音播報︰“平安里社區王桂枝心率異常！”胡同里的晨練戛然而止，打太極的老頭們集體摸向褲腰上的急救鈕。
民政部專員來驗收那日，整個西城區的對講機都在播放《夕陽紅》。穿中山裝的主任剛捻起台瓖金邊設備，牆角突然傳出淒厲雞叫。
“哎呦！”專員摔了眼鏡，“這報警器...”張大爺舉著掛助听器的蘆花雞追進來︰“領導別怕！俺家"養老雞"今早第三個蛋沒下出來！”嵌在雞爪環里的傳感器紅光閃爍，滿屏心率曲線圖抖成亂麻。
蟬鳴壓過胡同叫賣聲的夏末，瘦猴在防汛倉庫發現堆成山的鐵盒。泛黃的奧運ogo下貼著簇新的標簽︰“社區急救系統民政部監制”。
老吳摳著鐵盒邊角� 歟骸澳 普て傅悖 鄹牡牡諞慌 ..”
甦采薇把簽收單拍上盒蓋，紙頁末端的鮮紅印章暈染開來，像是融化的奧運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