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正街23號檔口的後院里,二十輛永久牌二八大杠整齊排列,車把上掛著的銅鈴在晨風中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金屬踫撞聲。雷宜雨蹲在其中一輛車前,指尖撥弄著鈴鐺的簧片,眉頭微皺。
“雷哥,交警隊最近查得嚴,超載的貨車根本進不了市區。”大建攥著一沓罰單,臉色難看,“周瘸子的人還在碼頭盯著,咱們的貨再送不進來,‘信用代購’的訂單全得黃。”
老吳叼著半截煙,眯眼盯著鈴鐺︰“要不……改走夜路?”
“夜路?”林維生推了推眼鏡,搖頭,“晚上查得更嚴,巡邏隊專盯超載車,逮到就是扣車罰款。”
雷宜雨沒說話,指腹摩挲著鈴鐺的銅質外殼,突然用力一擰——簧片的震動頻率驟然改變,原本清脆的“叮鈴”聲變成了短促的“嗒、嗒、嗒”。
大建一愣︰“雷哥,你這是……”
“摩斯密碼。”雷宜雨嘴角微揚,“交警查車靠眼楮,咱們靠耳朵。”
——三天前,長江物流的鉛封造假案剛平息,周瘸子就換了新招,聯合交警隊嚴查超載,專盯雷氏商行的貨運車。漢正街的“信用代購”訂單積壓如山,再拖下去,商戶的信任就要崩塌。
甦晚晴翻出賬本,鋼筆尖在“物流成本”一欄重重劃了一道︰“如果改走合規運輸,每趟運費翻三倍,利潤直接砍半。”
“那就別讓他們查。”雷宜雨站起身,從工具包里掏出一把銼刀,三兩下將鈴鐺的簧片修成鋸齒狀,“老吳,去把車隊的人叫來,今晚特訓。”
深夜,民眾樂園廢棄倉庫內,二十名物流隊成員排成一列,每人手里攥著一枚改裝過的自行車鈴鐺。雷宜雨站在黑板前,粉筆唰唰寫下幾組符號︰
•••——停
•——••查
——•••繞
“記住,短音‘嗒’,長音‘噠——’,三短一長是‘停’,一長兩短是‘查’,兩長三短是‘繞’。”他敲了敲黑板,“明天上路,听到指令立刻執行,別猶豫。”
大建撓頭︰“雷哥,這玩意兒真能行?交警又不是聾子……”
雷宜雨沒解釋,抬手撥動鈴鐺——“嗒、嗒、嗒、噠——”
倉庫角落,林維生猛地合上電閘,倉庫頂棚的探照燈驟然亮起,刺眼的光柱橫掃全場。
“現在,你們還听得見鈴鐺聲嗎?”
眾人一愣——在引擎轟鳴和探照燈的噪音干擾下,鈴鐺的“嗒嗒”聲幾乎被完全掩蓋,但若仔細分辨,節奏依舊清晰可辨。
老吳咧嘴一笑︰“妙啊!交警的哨子聲、引擎聲全是噪音,但咱們的鈴鐺密碼,只有自己人能听懂!”
——次日清晨,漢口碼頭。
雷宜雨站在一輛滿載“信用代購”貨物的卡車旁,車斗用帆布蓋得嚴嚴實實,但輪胎明顯吃重,一看就是超載。不遠處,兩名交警正挨個檢查過往車輛,手里的罰單簿已經寫滿大半。
“雷哥,真要硬闖?”大建壓低聲音,手心冒汗。
雷宜雨沒回答,抬手敲了敲車窗——駕駛室里的老吳立刻撥動車鈴︰“嗒、嗒、嗒、噠——”
三短一長,停。
卡車緩緩減速,在檢查崗前五十米停下。雷宜雨跳下車,從懷里掏出一包“游泳”牌香煙,笑眯眯地迎向交警︰“同志,辛苦了,抽根煙?”
交警皺眉,正要拒絕,雷宜雨已經湊近,壓低聲音︰“我們是漢正街‘信用代購’的,市里剛批的‘重點保供企業’,您看……”
他故意拖長音調,手指在煙盒底部輕輕一頂——盒底赫然夾著兩張外匯券。
交警眼神一閃,咳嗽兩聲︰“哦……‘信用代購’是吧?行,快點過去,別堵路。”
雷宜雨微笑點頭,轉身朝卡車打了個手勢——老吳立刻撥鈴︰“•——••”
一長兩短,查。
車斗里,大建和林維生迅速掀開帆布,露出下層碼放整齊的“防汛指揮部特供”木箱,箱蓋上還蓋著鮮紅的公章。
交警探頭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立刻擺手︰“走走走!別耽誤防汛物資運輸!”
卡車順利過關,駛入漢正街。
——三天後,周瘸子的倉庫。
刀疤劉攥著一份交警隊的內部記錄,臉色鐵青︰“雷宜雨的車隊這周跑了十八趟,一次都沒被查?怎麼可能?!”
手下低頭︰“听……听說他們的車鈴鐺有問題,一響交警就放行……”
“放屁!”刀疤劉一腳踹翻椅子,“鈴鐺還能指揮交警?給我盯死他們,下次直接扣車!”
——次日,長江大橋檢查站。
雷宜雨的卡車再次被攔下,這次是刀疤劉親自帶人,身後還站著兩名穿制服的交警,臉色陰沉。
“雷老板,又見面了。”刀疤劉冷笑,“這次運的什麼?‘防汛物資’?‘重點保供’?”
雷宜雨面色不變,抬手敲了敲車門——駕駛室里的老吳立刻撥動車鈴︰“——•••”
兩長三短,繞。
卡車突然一個急轉,直接沖開檢查站的臨時路障,朝著江岸區的小路狂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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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劉暴怒︰“追!給我追!”
三輛摩托車呼嘯著追了上去,但剛拐進小巷,迎面撞上一隊“市容整治”的城管車——雷宜雨早就算準了時間,城管每日巡查的路線分毫不差。
混亂中,卡車早已消失無蹤。
——深夜,漢正街23號檔口。
雷宜雨站在黑板前,粉筆又添了幾組新符號︰
•——•危
——•——撤
••——•伏
大建興奮地揮舞著今天的貨運單︰“雷哥,今天又躲了三次檢查,周瘸子的人快氣瘋了!”
甦晚晴合上賬本︰“物流成本降了60,商戶的訂單全部按時交付,‘信用代購’的口碑穩住了。”
林維生推了推眼鏡︰“不過……周瘸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雷宜雨輕笑,指尖撥動車鈴,清脆的“嗒嗒”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那就讓他再學學,什麼叫‘信息戰’。”
——三天後,漢口碼頭爆發了一場詭異的“鈴鐺混戰”。
周瘸子的人偷學了雷宜雨的摩斯密碼,試圖用同樣的方式指揮車隊,結果剛上路就亂成一團——雷宜雨早讓老吳在碼頭各處裝了高音喇叭,循環播放雜亂的車鈴錄音,真指令完全被噪音淹沒。
周瘸子的車隊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最終因“集體違章”被交警一網打盡。
而雷宜雨的車隊,早已帶著最後一批“信用代購”的貨物,順利駛入漢正街。
從此,“叮當密語”成了雷氏物流隊的獨門絕技,而周瘸子,再也沒敢踫漢正街的貨運生意。
長江碼頭•暴雨夜
雷宜雨蹲在防汛沙袋堆成的掩體後,指尖捏著被雨水浸透的《叮當密語手冊》。遠處周瘸子的打手正打著手電筒搜查貨場,光束掃過之處,車鈴的碎片在泥水里泛著冷光。
“雷哥,咱們的鈴鐺密碼被破譯了。”大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從懷里掏出一枚被砸變形的銅鈴——簧片內側赫然刻著“•••——•”的凹痕,正是雷氏車隊“緊急撤離”的指令。
甦晚晴快速翻動賬本,鋼筆尖在“物流損耗”欄劃出深痕︰“周瘸子收買了修車鋪的老楊,所有改裝鈴鐺的鋸齒參數都泄露了。”
雷宜雨突然抓起地上一截斷鏈,在沙袋金屬扣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三十秒後,黑暗里傳來同樣的敲擊聲回應——老吳帶著五名隊員從排水渠鑽出,每人脖子上都掛著武鋼的褪色工牌。
“物流隊混不進去了,但鋼廠兄弟還能動。”老吳咧嘴一笑,工牌上“安全生產標兵”的燙金字跡已被雨水泡得模糊,“周瘸子的人打死也想不到,咱們用鋼廠交接班的汽笛聲傳信!”
——三天前,周瘸子聯合交警隊發起“淨街行動”,所有帶改裝鈴鐺的車輛一律扣查。雷宜雨被迫棄用自行車隊,卻通過老吳的武鋼關系,將運輸線轉入鋼廠三班倒的工牌系統。
武鋼第三煉鋼分廠•晨間交接
林維生戴著借來的安全帽,緊盯車間黑板上的生產排班表。表格看似記錄著爐溫參數,實則用粉筆頓挫的力度傳遞摩斯密碼——
「今日特種鋼編號︰a327」
短長•短•長長長•短=“卡車已到”)
雷宜雨穿著沾滿鋼灰的工裝,將一摞空白工牌塞進更衣櫃。這些工牌用特殊染料處理過,遇熱後“班次”欄會浮現運輸指令。他對著蒸汽管道敲擊︰“老吳,鍋爐房汽笛能控頻嗎?”
“能!但得等午休拉閘——”老吳話音未落,車間主任的怒吼炸響︰“吳建國!你的工牌顏色不對!”
所有人瞳孔驟縮。主任手里攥著的工牌正詭異褪色——本該是夜班的藍色竟泛出白霜,露出底層用明礬寫的“漢正街23號急需螺紋鋼”。
“抓內鬼!”主任的哨聲刺破廠房。
漢正街23號檔口•正午
甦晚晴將褪色工牌浸入搪瓷盆,白醋與甦打水的反應讓隱藏字跡浮出水面︰「周瘸子收買勞資科,明日罷工」。
“鋼廠要出事。”她指尖發抖,“咱們藏在更衣櫃的二十噸螺紋鋼提單還在里面!”
雷宜雨突然抓起扳手砸向自行車鈴鐺,簧片在變形前迸出一串尖銳顫音。大建條件反射般掏出鋼珠筆,在賬本背面速記解碼︰
「•••——•••」=“全員換裝”
十分鐘後,二十名物流隊員套上從舊貨市場收來的武鋼工裝,褪色程度各異的工牌掛在脖子上。雷宜雨抓起最破舊的那塊,用砂紙磨掉“雷”字最後一撇︰“周瘸子想用罷工斷我們運輸線?那我們就讓罷工,變成他的葬身火爐。”
次日•武鋼廠區
罷工的火焰比預期來得更猛。凌晨五點,三百名工人聚集在廠辦大樓前,褪色的工牌像一片憤怒的海洋。雷宜雨戴著口罩混在人群中,看見周瘸子的心腹正給帶頭鬧事的車間主任塞錢——那疊鈔票的捆扎方式,和上周被劫的“信用代購”貨款一模一樣。
“工友們!看看你們的工牌!”老吳突然跳上煤堆,高舉自己泡過顯影液的工牌,“夜班補貼被克扣的記錄就藏在褪色層下面!”
躁動的人群瞬間死寂。雷宜雨趁機點燃一支煙,煙盒內側的錫紙反射陽光,將信號投向廠房屋頂——那里埋伏的《長江日報》記者立刻按下快門。
當罷工隊伍沖進財務科時,雷宜雨已帶人撬開更衣櫃,取走螺紋鋼提單。經過布告欄時,他順手貼上一張嶄新公告︰
「明日啟用透明工牌袋,工資明細一目了然
——雷氏物流誠聘三班倒運輸員,時薪加30」
暴雨驟至,公告上未干的墨跡被雨水暈開,隱約露出底層用熒光筆寫的摩斯密碼︰「第3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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