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正街早市,晨霧未散,青石板路上泛著昨夜的雨水。雷宜雨推著那輛改裝過的永久牌二八大杠,後座鐵皮箱里塞滿了用“光明”煙盒分裝的國庫券。
漢正街的早市已經熱鬧起來,小販們吆喝著“熱干面三毛一碗”“二廠汽水兩毛一瓶”,而雷宜雨的目光卻鎖定了儲蓄所門口的長隊——那里排著十幾個攥著國庫券的工人,正等著兌換現金。
“安徽50元券,貼現率35,上海只要30……”雷宜雨低聲默念著《經濟學基礎》上的筆記,手指在褲兜里摩挲著那張1988年樣張。
前世,他曾在2035年的金融檔案館里看過一份絕密報告——1990年國庫券黑市的套利空間,最高可達20。而現在,他要用37.8元本金,撬動第一桶金。
雷宜雨走到儲蓄所側面的巷子口,蹲下身子,從鐵皮箱里抽出一疊安徽券,用紅繩捆好,擺在搪瓷臉盆里。
“後生,你這券哪來的?”一個穿藍布工裝的中年男人湊過來,眼神警惕。
“武鋼的兄弟托我兌的。”雷宜雨面不改色,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安全生產”徽章——那是昨晚從老吳的工具箱里順來的。
男人猶豫了一下,從懷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上海券︰“我這有88年的,50元面值,你能給多少?”
雷宜雨眯眼看了看水印,確認是真券後,壓低聲音︰“上海貼現低,最多28。”
“28?儲蓄所都給30!”男人皺眉。
“儲蓄所排隊兩小時,還可能踫上‘額度用完’。”雷宜雨冷笑,“我這兒現錢,立馬結算。”
男人咬了咬牙,最終點頭︰“行,但要現金!”
雷宜雨從鐵皮箱底層抽出一疊毛票,數出14元遞過去。
第一筆交易完成,淨賺2元差價。
中午,雷宜雨蹲在民眾樂園後門的石階上,用鉛筆在《長江日報》邊角記錄︰
武勝路儲蓄所︰每日限額兌換5000元,11點後基本“沒額度”。
江漢路支行︰主任姓李,喜歡抽“大前門”,可搭話。
黑市黃牛︰周瘸子的人盯上了他的交易點,必須換地方。
正寫著,身後傳來自行車鈴鐺聲——是大建。
“雷哥,老吳把剩下四輛車都改好了!”大建興奮地拍了拍後座鐵皮箱,“按你說的,加了暗格,警察查也看不出來!”
雷宜雨點點頭︰“今晚開始,分頭行動。你去江漢路支行,我去青山儲蓄所,避開周瘸子的人。”
大建猶豫了一下︰“雷哥,周瘸子不好惹,他背後有街道辦的人……”
“放心。”雷宜雨從鐵皮箱里摸出一本《江城日報》合訂本,翻到1989年3月的某一頁,指著一條小新聞︰
“防汛沙袋質檢不合格,江灘工程負責人被約談”
照片角落里,赫然是周瘸子和雷建國的合影。
“他有把柄,不敢動我們。”
接下來三天,雷宜雨的“自行車金融隊”橫掃武漢三鎮︰
青山儲蓄所︰工人多,安徽券需求大,貼現率可壓到32。
江漢路支行︰李主任愛抽“大前門”,送兩條煙後,兌換額度提到單日1萬元。
漢正街黑市︰用“假拋售”戰術,先放風說上海券貶值,再低價吃進。
到1月7日傍晚,雷宜雨清點戰果︰
本金︰37.8元+ 50元樣張抵押給周瘸子換臨時信用)
淨利︰287元
庫存券︰上海50元券40張價值2000元,實際成本1400元)
“明天去上海。”雷宜雨拍了拍鐵皮箱,“按地域差價,這批券在上海能多兌10。”
大建瞪大眼楮︰“雷哥,這犯法吧?跨省倒賣……”
“不,我們這叫‘幫親戚代兌’。”雷宜雨冷笑,“今晚你去找老吳,把自行車改成‘郵局專用車’,掛個綠牌子。”
然而,就在當晚,雷宜雨剛回到民眾樂園倉庫,就發現不對勁——
鐵皮箱被人撬過,國庫券沒少,但樣張不見了。
“雷哥,周瘸子的人來過……”大建臉色發白,“他們說,想要回樣張,明早去江漢關鐘樓談。”
雷宜雨眼神一冷。
前世,周瘸子就是用這招黑吃黑,吞了不少倒爺的本金。
但這一世,他早有準備。
第二天清晨,江漢關鐘樓下。
周瘸子拄著棗木拐杖,假肢敲在青石板上“ ”響。他身後站著四個混混,手里掂著鋼管。
“小崽子,生意做得挺大啊?”周瘸子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樣張在我這兒,想要回去,得交‘保護費’。”
雷宜雨沒說話,從懷里掏出一台“溫州產山寨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防汛沙袋填的是江灘淤泥,每袋克扣3斤水泥……”
周瘸子的臉色瞬間慘白。
錄音里,赫然是他和雷建國的對話。
“你……你想怎樣?”
雷宜雨冷笑︰“兩件事。”
樣張還我,以後我的生意,你別踫。
武勝路儲蓄所的‘李主任’是你的人吧?以後他的額度,我要一半。
周瘸子咬牙,最終從懷里摸出那張50元樣張,狠狠拍在雷宜雨手里。
“小子,別太狂,漢正街的水深著呢!”
雷宜雨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水深才好摸魚。”
當天晚上,雷宜雨帶著大建乘輪渡抵達上海外灘。
在黃埔國債交易所,他們以38的貼現率兌出40張上海券,淨賺760元。
回程的輪渡上,大建抱著裝滿錢的搪瓷痰盂,手還在發抖︰
“雷哥,咱們真有2870元了?”
雷宜雨望著長江上漸行漸遠的上海燈火,輕聲道︰
“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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