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的渝都，連晨霧都帶著刺骨的涼。凌雲志站在孟婆亭外，看著黃小蕾往琉璃燈里添引魂香，月白羽紗裙外罩了件鴉青斗篷，銀鈴的光痕透過袖口，在地面織就細小的並蒂蓮。
“阿雲，黃泉路的霧會吞記憶。”她將備好的槐葉帕子塞進他袖口，帕角的並蒂蓮刺繡與他項鏈鏈節的劍痕紋路在霧中若隱若現，“若我走散了，就搖三次銀鈴。”
凌雲志點頭，招魂幡的流甦掃過她手背︰“我帶了雙生泉的泉水，能破霧。”他沒說的是，昨夜在老槐樹洞，他發現泉水潑在招魂幡上，會顯形出她夢里的星艦輪廓。
孟婆的灰月長袍在霧中浮現，湯勺敲擊石欄的聲音像在數著心跳︰“過了黃泉路，便是忘川河。小蕾，記得用銀鈴辨魂籍。”她看向凌雲志的項鏈，眼底的灰霧翻涌，“招魂人，莫要多事。”
黃泉路的霧濃得化不開，每走十步便有渡魂舟劃過忘川，舟上的魂火在霧中明滅，像極了四世星艦的舷窗燈。黃小蕾的銀鈴突然輕顫，鈴心顯形出魂籍的輪廓——那是本刻著並蒂蓮的青銅書，與她昨夜夢中的星際資料庫一模一樣。
“魂籍在霧里。”她的指尖劃過銀鈴，光痕在霧中闢出小徑，“阿雲，用招魂幡感應魂火的頻率。”
凌雲志閉上眼，招魂幡的流甦自動指向西北方。當他睜眼，發現黃小蕾正看著自己，睫毛上凝著霧珠，耳後的劍痕印記在霧中微微發亮。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喉間發緊，卻听見她輕聲說︰“你的招魂幡，和我的銀鈴，好像能听見彼此的心跳。”
魂籍殿在霧中顯形時，青銅門上的並蒂蓮浮雕突然轉動。凌雲志的項鏈與黃小蕾的銀鈴同時發熱，門扉自動開啟，露出殿內漂浮的千萬魂火，每簇都映著不同的前世畫面——有雪山的鶴羽，有戲樓的金粉，卻都在觸及他們的瞬間破碎。
孟婆的湯勺在殿外敲響，陰霧趁機涌入，將魂火染成灰月形狀。黃小蕾的銀鈴發出刺耳的鳴響，她突然抓住凌雲志的手，掌心的蓮紋與他的劍紋相觸，在霧中顯形出四世的雙生熔爐︰“阿雲，這些魂火被暗淵污染了！”
凌雲志的招魂幡自動化作劍形光刃，護住她的同時斬向灰月魂火。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收緊，體溫透過薄紗傳來，這種觸感讓他想起雙生泉的水溫，卻比記憶中更暖。魂火被斬碎時，顯形出“熾天”“夜蝶”的字跡，與他項鏈、她銀鈴的光痕完美契合。
“小蕾，你的銀鈴，”他趁亂將她護在身後，招魂幡的光刃卻始終與她的銀鈴光痕交纏，“能看見魂火里的前世。”
黃小蕾點頭，琉璃燈的光映著他後頸的蝶形胎記︰“就像你能看見我看不見的魂路。阿雲，我們好像本該如此——”話未說完，孟婆的湯勺已帶著陰霧襲來，目標直指她的銀鈴。
凌雲志幾乎是本能地轉身，用後背擋住湯勺的陰霧。招魂幡的光刃在他肩頭劃出淺痕，鮮血滴在黃小蕾的銀鈴上，鈴心竟顯形出四世的低溫艙場景︰那時的他穿著量子戰甲，為她擋住暗物質流。
“阿雲！”黃小蕾的銀鈴發出清越的鳴響，鈴心光痕化作反物質引擎的光，將陰霧凍結。她撕下半幅裙擺為他包扎，發現傷口處的皮膚下，竟隱約可見劍痕狀的光紋，與她掌心的蓮紋形成完整的陰陽魚。
孟婆的灰月長袍在霧中晃動，湯勺上的陰霧第一次出現裂痕︰“雙生子的血，果然是暗淵的克星。”話畢，她消失在霧中，卻留下一句飄散的低語︰“黃泉路的盡頭，藏著你們不願記起的星際。”
霧散時，魂籍殿的青銅門顯形出新的字跡︰“雙生調諧者，七世同歸人——第五世•百鬼行”。黃小蕾的銀鈴與凌雲志的項鏈同時發熱，光痕在字跡上織就並蒂蓮，正是他們在雙生泉底見過的圖案。
渡魂舟在忘川河上搖曳，黃小蕾看著水中倒影，發現自己與凌雲志的胎記在水面拼成完整的陰陽魚。她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夢里的星際少女曾說︰“當鈴劍相和，便是雙生歸位之時。”
“阿雲，”她指著水中的並蒂蓮倒影，銀鈴的光痕掃過他項鏈，“你說，我們的胎記，是不是從出生就注定要拼在一起？”
凌雲志望著她被霧水打濕的發梢，想起老槐樹洞的舊物——那對並蒂蓮玉佩，此刻正躺在他招魂幡的暗袋里。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霧珠，指尖劃過她耳後的劍痕印記，觸感像四世低溫艙里的冰晶，卻帶著真人的溫熱。
“或許，”他的聲音比忘川水更輕，“我們的緣分，早在雙生泉底就寫好了。”
渡魂舟突然顛簸，三花貓踏月從座位下鑽出，貓瞳里倒映著黃泉路盡頭的孟婆亭，卻疊加著四世的觀測甲板。它忽然咬住凌雲志的褲腳，往船尾拖去，那里的霧水中，正漂浮著刻有“同歸”二字的骨制手鏈——與黃小蕾腕間的那串一模一樣。
返回孟婆亭時，新任孟婆已不見蹤影，石桌上卻留著半碗孟婆湯，湯面倒映著黃泉路的魂籍殿。黃小蕾的銀鈴突然沉入湯中，鈴心顯形出暗淵的五世陰謀︰灰月長袍下，孟婆的手腕上，竟戴著與她一模一樣的銀鈴。
“阿雲，她的銀鈴是假的！”黃小蕾攥緊他的手，發現他掌心的劍紋正在吸收湯中的陰霧，“真正的銀鈴，只會認你的項鏈。”
凌雲志點頭，招魂幡的流甦掃過湯面，顯形出雙生泉底的星艦倒影︰“小蕾，我們的信物，從來都是一對。”他沒說的是，當她為他包扎時，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星際歷3048年的自己，那個在低溫艙里與她體溫交纏的少年。
霧氣在孟婆亭頂聚成並蒂蓮，三花貓踏月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四世的劍意︰“傻孩子們，黃泉路的霧，是星際的反物質變的。”話畢，它吐出顆菱形碎鑽，正是黃小蕾銀鈴缺失的鈴心。
子時的老槐樹在霧中低語，凌雲志和黃小蕾坐在槐樹下，銀鈴的真鈴心在他掌心泛著微光。當他將碎鑽嵌入鈴心，兩枚信物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共鳴，光痕在槐樹葉間織就完整的星艦——船頭刻著“熾天”，船尾瓖著“夜蝶”。
“阿雲，”黃小蕾望著光痕中的星艦，忽然想起夢里的星空之吻，“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事。”
凌雲志看著她眼中的光痕，喉間滾動著四世的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小蕾，無論記起什麼，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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