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十月初七,落霞鎮的楓葉紅得滴血。凌雲志站在戲樓後院,听著望遠鏡中傳來的密集引擎聲——日軍第三師團的裝甲部隊,已逼近城郊十里。他握碎手中的偵察報告,指節擦過腰間戲服改的護心甲,金粉在布料下發出微光,與後頸的傷疤隱隱共振。
“將軍,百姓都躲進戲樓了。”黃小蕾抱著一箱金粉跑過來,鬢間玉簪的鶴羽沾著楓葉,“奴家把《游園驚夢》的戲服拆了,給孩子們縫了護心兜,金粉能擋流彈。”她的袖口露出半截紅綢,正是昨夜他親手繡的並蒂蓮,針腳歪扭卻帶著劍意。
凌雲志望著她眼下的青黑,喉間發緊。三日前他去城郊布防,她竟帶著戲班弟子用金粉在鎮牆畫了三十六道並蒂蓮陣,指尖被銀針戳得鮮血淋灕。“小蕾,你該隨百姓撤離。”他摸出用日軍裝甲車改的防彈鋼板,背面刻著第二世才會出現的鶴形紋路,“這里太危險。”
“將軍可知,奴家的戲服金粉,離了奴家的血便不靈?”黃小蕾突然扯開衣領,半枚“同歸”玉佩在晨光中閃爍,金粉順著她的鎖骨流淌,在胸口凝成楓葉形狀,“當年藤妖用精魄織戲服,為的就是與劍仙共生共死。”她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老繭,“你守城牆,奴家便守你身後。”
遠處傳來零星槍聲,是日軍斥候在試探防線。凌雲志突然抓住她的手,將防彈鋼板塞進她行李底層︰“若我戰死,帶著它去鶴歸林,那里的古寺能護你。”他的聲音發啞,後頸的傷疤因情緒波動而發燙,“記住,听見鶴唳就往西跑,玉簪會引你找到第二世的……”
“將軍當奴家是貪生怕死的戲子?”黃小蕾猛地抬頭,耳後的楓葉胎記在金粉光芒中格外鮮艷,“十年前師父被日軍殺害,是戲服金粉護著奴家逃出火場。如今金粉在,奴家便在,與將軍同歸。”她掏出銀鈴晃了晃,清越的鶴唳蓋過槍聲,“昨夜奴家在戲服里縫了十二道鶴形咒,能引動楓林靈脈。”
凌雲志望著她堅定的眼,突然想起昨夜在密室看見的青玄界星圖——落霞鎮的位置,正是歸墟在人間的投影。戲樓地基的劫紋,需要劍藤雙生的血來守護,而她,早已是這劫數里不可或缺的藤。
“隨我去鎮牆。”他終于點頭,指尖劃過她腕間的銀鈴,“但你要躲在箭垛後,用金粉加固陣法。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正午的陽光被日軍轟炸機遮蔽,黃小蕾蹲在鎮牆陰影里,看著凌雲志在炮火中奔走。他的護心甲泛著金粉微光,每片楓葉形狀的光盾擋住子彈時,她胸口的玉佩就跟著發燙——那是劍藤共生的感應。
“姑娘,喝口熱粥吧。”老獵戶遞來粗瓷碗,碗底刻著與戲樓相同的劫紋,“你師父當年救過我一命,這碗是用青玄界靈土燒的,能聚金粉。”
黃小蕾剛接過碗,日軍的迫擊炮就轟向鎮門。她看見凌雲志正抱著炸藥包沖向敵軍坦克,護心甲的金粉在爆炸中明滅,像極了第一世戲樓的燭火。“雲志!”她本能地沖出去,銀鈴發出刺耳的鶴唳,金粉在她周身凝成藤盾。
彈片擦過她的鬢角,玉簪的鶴羽被削掉半片,卻在落地時化作金粉,修補了凌雲志護心甲的裂痕。他回頭看見她,眼中閃過劇痛︰“誰讓你出來的!”卻在看見她無恙時,眸中泛起微光。
當夜,兩人在戲樓密道里清點傷兵。黃小蕾用金粉為傷員繪制護心咒,忽然發現每個咒文中心都藏著極小的“雲”字——那是她下意識的牽掛。凌雲志靠在石壁上,望著她被硝煙燻黑的臉,突然笑了︰“小蕾,你知道嗎?你舞水袖時,像極了青玄界的藤妖。”
“將軍又說胡話。”她紅著臉避開他的目光,指尖劃過他護心甲的鶴形紋路,“這鋼板上的刻痕,倒像是從第二世的劍鞘上拓下來的。”
凌雲志怔住。他確實在昨夜夢見雪山,夢見自己握著嵌丹劍,劍鞘上的鶴形紋路與這鋼板一模一樣。更奇的是,夢中的小徒弟,耳後竟也有片楓葉胎記。
戌時三刻,日軍的探照燈掃過戲樓飛檐。凌雲志站在戲樓頂層,看著黃小蕾在月光下舞劍——她用金粉在地面畫了巨大的並蒂蓮,水袖每掃過花瓣,楓葉就化作利刃懸浮空中。
“這是奴家新創的‘楓林劍陣’。”她喘息著收勢,金粉順著她的汗水流淌,在戲服上顯形出第二世雪山的輪廓,“用將軍的血激活,能擋千軍萬馬。”
凌雲志抽出軍刀,刀鞘“保國”二字與金粉共鳴,刀刃竟長出楓葉狀的光刃。他跟著她的步法旋身,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恍若青玄界的陰陽魚——陽魚是他的劍,陰魚是她的藤。
“小蕾,若有來世……”他的刀在她水袖間游走,卻始終避開花瓣,“我定尋你在鶴歸林,不再做這亂世將軍。”
“將軍可知,奴家早已在青玄界的劫紋里,刻了七世的同歸?”黃小蕾突然貼近,玉簪的鶴羽掃過他後頸的傷疤,“第一世做戲子,第二世做鶴妖,第三世做雙生龍……無論哪一世,奴家的藤,都要纏著將軍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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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照燈突然照來,她的水袖猛地甩動,金粉化作千萬片楓葉,將兩人的影子徹底遮蔽。凌雲志趁機將半枚玉佩塞進她衣領,玉佩內側新刻了“等你”二字,是用他的血混著金粉寫的。
“帶著它,”他低聲說,“若我死了,玉佩會引你去第二世的雪山,那里有座刻著‘鶴歸林’的石碑,碑下埋著嵌丹劍——那是我下一世的劍。”
黃小蕾的眼淚突然落下,卻在金粉光芒中化作星點︰“將軍忘了嗎?劍藤雙生,死同穴。”她取出戲服殘片,上面用金粉畫著歸墟的星圖,“奴家早已算好,歸墟的輪回井,能讓我們七世重逢。”
子時,凌雲志在指揮所收到密報︰日軍將于卯時發動總攻,帶隊的是戴灰月徽記的特種部隊。他摸著懷表,表蓋內側的“鶴歸”二字在夜光中閃爍,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警告︰“灰月徽記,是蝕月衛的標記,專克劍藤雙生。”
黃小蕾推門進來,捧著一碗熱湯︰“奴家在湯里加了金粉,能護心脈。”她的目光落在他案頭的軍用地圖上,突然指著歸墟的位置︰“將軍看這里,楓林的紋路,像不像青玄界的劫紋圖?”
他點頭,忽然看見她耳後的胎記在地圖光線下顯形,竟與歸墟的坐標完全重合。更驚人的是,地圖上日軍的進攻路線,正沿著劫紋的弱點延伸——蝕月衛果然在利用劫數的規律。
“小蕾,你留在戲樓地宮。”他握住她的手,觸感比平時涼了許多,“那里有歸墟的核心,金粉能護你周全。”
“不!”她猛地搖頭,銀鈴發出破碎的聲響,“奴家的血能激活歸墟靈脈,只有在你身邊,金粉陣才能發揮全力。”她扯開袖口,露出腕間用金粉畫的劍形咒,“昨夜奴家已與歸墟簽訂血誓,生,同護將軍;死,同沉歸墟。”
卯時的鐘聲剛響,日軍的炮火就掀飛了鎮牆。凌雲志望著沖來的坦克群,突然發現每輛坦克的炮管上,都刻著與他懷表蓋相同的並蒂蓮紋——卻是灰月徽記的扭曲形態。
“是蝕月衛的妖器!”黃小蕾的金粉在鎮牆劇烈震動,“他們在吞噬戲服金粉的靈脈!”她突然咬破指尖,在鎮牆上畫出巨大的“同歸”二字,金粉燃燒的光芒中,顯形出第一世戲樓的幻影。
凌雲志揮刀斬向最近的坦克,刀光卻被灰月徽記反彈。他後頸的傷疤劇痛,看見坦克內部坐著的,竟是戴著母親玉簪的日軍指揮官——簪頭的仙鶴,正泛著妖異的灰光。
“將軍,用我們的血!”黃小蕾的水袖纏住他的腰,兩人的血珠同時濺在軍刀上,金粉與劍血融合,竟在刀刃形成鶴形光刃。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劍藤合璧,刀光過處,坦克的灰月徽記紛紛崩裂。
“原來,劍藤雙生的血,才是蝕月衛的克星。”凌雲志看著日軍指揮官驚恐的臉,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鶴歸林的雪,會洗淨所有的灰霧。”
戰斗持續到正午,戲樓的金粉陣終于支撐不住。黃小蕾倒在他懷里,鬢間玉簪已碎,鶴羽散落一地,每片都在吸收她的血。“雲志,”她笑著摸向他的臉,“別難過,奴家的藤,只是暫時枯萎……”
凌雲志搖頭,取出母親的懷表,表蓋內側的並蒂蓮紋正在吸收她的金粉。他突然明白,這懷表本就是青玄界的靈器,專為劍藤雙生而存在。“小蕾,你看。”他將她的血滴在表蓋上,“鶴歸林的雪,化了。”
懷表發出強光,竟在戲樓後院顯形出第二世的雪山——那里有座刻著“鶴歸林”的石碑,碑前站著個白衣男子,手中握著嵌丹劍,劍鞘上的鶴形紋路,正是用她的金粉所刻。
“那是……第二世的你?”黃小蕾的眼楮亮了,“他在等奴家破卵而出,做他的小鶴妖。”
凌雲志點頭,淚落在她的楓葉胎記上︰“是的,下一世,我會在鶴歸林等你,用嵌丹劍為你斬盡霜雪。”
日軍的最後一波攻勢襲來時,凌雲志抱著她退到戲樓飛檐。他的護心甲已千瘡百孔,她的戲服金粉卻突然暴漲,在兩人周圍形成巨大的並蒂蓮光盾。
“同歸。”黃小蕾輕聲說,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玉佩,“七世輪回,奴家的藤,永遠纏著將軍的劍。”
戰斗結束後,凌雲志在戲樓地宮發現了青玄界的古籍,里面記載著劍藤雙生的終極劫數︰“劍藤合璧,七世情劫,歸墟為證,鶴歸為引。”他摸著黃小蕾留下的銀鈴殘片,鈴身刻著的鶴形,正是第二世嵌丹劍的劍穗雛形。
他帶著戲服殘片、玉簪和玉佩離開落霞鎮時,楓林深處傳來鶴唳。一只白鶴從雪山方向飛來,翅膀上的傷痕與黃小蕾戲服的破損處一模一樣。凌雲志用金粉為它療傷,殘片竟融入鶴羽,使其泛出微光——那是第二世鶴妖的本命羽。
“小蕾,下一世,我們會在鶴歸林重逢。”他對著楓葉低語,後頸的傷疤突然顯形為鶴形,與白鶴的羽紋完全一致。懷表永遠停在他們初遇的時刻,表蓋內側的“鶴歸”二字,此刻清晰如昨。
遠處,日軍指揮官的尸體正在灰霧中消散,他胸口的灰月徽記,竟在臨死前顯形為第二世的三尸蟲卵——那是暗淵在人間的伏筆。而落霞鎮的楓林里,一片楓葉正帶著金粉墜入歸墟,葉脈間刻著“第二世•鶴歸林”的字樣,等待著下一世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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