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峰頂的夜空格外澄淨，星河垂落如瀑。
凌磊方盤坐在觀星台上，左眼的七彩鏡紋與天樞星遙相呼應。距離鏡天閣襲擊已過七日，他眼中的變化越來越明顯——現在只要凝神注視，就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線"。
"爹爹，那顆星星連著你的劍。"他指向搖光星，稚嫩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超脫年齡的沉穩。
凌雲志順著兒子所指望去，天鏡劍應聲出鞘。劍尖輕點虛空，果然激起細微的星輝漣漪。自從七日前那場戰斗後，這把劍與凌磊方之間就產生了奇妙共鳴。
"不是星星連著劍，是劍意引動星力。"凌雲志輕撫劍身，上面的"天"字正在緩慢變化，逐漸向"霄"字轉化，"你看到的是天地法則的脈絡。"
凌磊方突然捂住左眼，小小的身子劇烈顫抖︰"好多線...亂了..."
夜空中的星辰突然扭曲，化作無數光絲纏繞而下。更可怕的是，每根光絲末端都連著個模糊人影，正從四面八方逼近劍冢峰！
"不是幻覺！"黃小蕾的鏡藤破空而出，在觀星台周圍布下防御結界。她眉心鏡紋灼熱發燙，映出同樣的恐怖景象——至少有十二位仙人正在借助星軌降臨！
青霞仙子白發飛揚，玉簫吹出急促的警訊。山腰處亮起連綿火光，張鍵夫婦帶著青藤會精銳迅速布防。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準備在真正的仙威面前不堪一擊。
"不是鏡天閣的人。"凌雲志將兒子護在身後，天鏡劍自動分化七道劍影，"他們身上的"線"顏色不同。"
確實，那些仙人周身纏繞的光絲呈淡金色，而非鏡天閣的銀白。為首的男子額間沒有鏡紋，反而生著第三只豎瞳，開合間有雷霆閃爍。
"雷部天君？"青霞仙子認出來者，玉簫音調驟變，"小心！他們是仙庭中立派！"
十二位仙人落在觀星台邊緣，並未立即出手。三目男子向前一步，豎瞳直視凌磊方︰"聖子可安好？本君奉九天應元府之命，特來探望。"
他語氣溫和，背後卻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雷獄虛影，其中囚禁著數個與凌磊方年紀相仿的孩童虛影。
"撒謊！"凌磊方左眼突然流血，鏡紋中射出金光，將對方豎瞳映照得縴毫畢現——瞳仁深處藏著枚灰卵！"你也被污染了！"
三目男子臉色驟變，豎瞳迸發刺目雷光。就在雷霆即將劈出的剎那，天鏡劍突然自發行動！劍身映出浪滄子的虛影，一招樸實無華的直刺，卻讓十二位仙人同時後退。
"滄浪劍意？！"三目男子驚疑不定，"不可能...當年明明..."
凌雲志趁機抱起兒子，天鏡劍召回手中。劍柄傳來的觸感讓他一怔——劍身內部竟藏著段陌生記憶︰滄浪子與三目男子在仙界把酒言歡的場景。
"雷恆前輩？"他鬼使神差地喊出這個名字。
三目男子如遭雷擊，豎瞳中的灰卵劇烈收縮︰"你...你怎麼知道..."
"天鏡劍告訴我的。"凌雲志劍尖輕轉，在空中勾勒出滄浪子獨創的劍印，"您曾是滄浪祖師摯友。"
雷恆的第三只眼突然流下血淚。灰卵在瞳孔中瘋狂蠕動，試圖控制他的神智。其余十一位仙人見狀，立刻結成雷陣將他圍在中央。
"天君入魔了！"為首的仙將高呼，"速速鎮壓！"
"不...這是...預警..."雷恆艱難地抵抗著灰卵侵蝕，突然一掌拍向自己天靈蓋！這一擊蘊含大羅金仙的全部修為，竟將豎瞳硬生生震碎！
灰卵在破碎的瞳孔中發出刺耳尖嘯，化作縷灰氣欲逃。凌磊方左眼突然自動聚焦，鏡紋形成漩渦將那灰氣吸入！
"磊方！"黃小蕾想阻止卻已來不及。灰氣入體後，孩子左眼的鏡紋瞬間轉為暗灰色，但轉瞬又恢復七彩，只是色澤更加濃郁了。
雷恆虛弱地跪倒在地，剩下兩只眼楮卻恢復清明︰"快走...仙帝即將甦醒...他要的不僅是聖子...還有..."
話未說完，破碎的豎瞳位置突然爆開，新的灰卵以更快速度重生！這次它直接控制雷恆身軀，令其爆發出遠超先前的威壓。
"雷部听令！"被附體的雷恆聲音變得金屬般冰冷，"緝拿叛逆！"
十一雷將同時出手，雷霆化作天羅地網罩向觀星台。這絕非普通雷電，而是蘊含仙界法則的"誅仙雷"，專克下界修士。
青霞仙子的玉簫首當其沖，在雷光中斷裂。張鍵夫婦的祖藤杖勉強撐起屏障，卻也在快速消融。眼看雷霆就要劈中凌磊方——
"小念！"孩子突然對著虛空喊道。
湖心祭壇方向射來一道透明水箭，後發先至地命中雷恆新生的豎瞳。這水箭看似柔弱，卻蘊含凌念積攢三年的淨化之力。灰卵發出"嗤"的灼燒聲，控制力頓時大減。
趁此機會，凌雲志的天鏡劍悍然出手！這一劍毫無花巧，卻引動了劍冢峰積蓄萬年的劍氣。無數古劍從岩壁中飛出，形成鋼鐵洪流沖向雷將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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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子的萬劍朝宗？！"雷將們駭然變色，雷霆大陣出現剎那紊亂。
黃小蕾的鏡藤趁機鑽入地脈，激活了碧瑤仙子留下的後手。觀星台地面浮現巨大鏡陣，將所有人傳送至百里外的安全地帶。
當光芒散去，眾人已身處藥王谷廢墟。凌磊方左眼的鏡紋仍在閃爍，不斷映出雷將們四處搜尋的畫面。
"他們暫時找不到這里。"黃小蕾檢查兒子眼楮，發現灰氣已被完全消化，"你...吸收了那團污染？"
凌磊方點頭，語出驚人︰"小念說這個能吃，就是味道不好。"
青霞仙子正在給雷恆療傷，聞言手一抖︰"祭靈能與你溝通了？"
"一直可以呀。"孩子眨著左眼，"只是以前像做夢，現在像說話。"
雷恆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大口黑血︰"沒時間了...仙帝已經甦醒三成...他在找當年被碧瑤藏起來的東西..."
"什麼東西？"凌雲志警覺起來。天鏡劍感應到關鍵信息，正在微微震顫。
"鏡天閣的...鎮閣之寶..."雷恆氣息越來越弱，"能照出...仙帝真身的...心鏡..."
黃小蕾的眉心鏡紋突然灼痛，一段塵封記憶浮現︰碧瑤鏡並非單面，而是有陰陽兩片。陰面留在鏡天閣，陽面則...
她猛地看向兒子左眼，那七彩鏡紋的排列方式，赫然與記憶中的陽面心鏡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她聲音發顫，"碧瑤祖師把心鏡煉入了血脈傳承..."
雷恆掙扎著坐起︰"不止如此...滄浪子將本命劍心一分為二...一半在劍冢...另一半..."
"在天鏡劍中。"凌雲志恍然大悟，看向手中長劍。劍身上的"霄"字已完全成形，正散發著與凌磊方左眼同源的光芒。
雷恆的瞳孔開始擴散︰"雙生子...心鏡...劍心...當三者合一..."
遺言未竟，他的身軀突然化作點點雷光消散。最後時刻，那枚灰卵想逃，被凌磊方左眼再次捕捉，徹底吞噬。
"爹爹，娘親。"孩子突然嚴肅起來，左眼映出驚人景象，"小念說，我們得去一個地方。"
鏡紋投射出的畫面讓所有人變色——那是青玄界最深處的混沌淵，當年滄浪子與碧瑤封印暗主本體的地方。淵底懸浮著面殘缺的古鏡，正被無數灰絲拉扯著向某個巨大存在靠近。
"心鏡本體！"黃小蕾認出來，"碧瑤祖師當年竟將它留在封印中！"
凌雲志的天鏡劍突然發出預警嗡鳴。劍身映出的未來片段令人毛骨悚然︰混沌淵的封印正在松動，而仙帝甦醒的速度與凌磊方使用能力的頻率成正比！
"每次你使用左眼能力..."他蹲下身與兒子平視，"那個"灰爺爺"就會醒得更快？"
凌磊方低頭玩著衣角︰"小念說不要緊，我們吃得比他快..."
青霞仙子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雙生子吞噬灰卵是在...爭奪養分？"
"不止。"黃小蕾檢查兒子左眼後臉色更加凝重，"他們在成長。磊方的鏡瞳需要灰氣進化，而小念的祭壇需要淨化之力補充。"
張鍵撓頭︰"這不挺好？以毒攻毒嘛。"
"問題是平衡。"凌雲志的天鏡劍在地上劃出陰陽魚圖案，"現在磊方吞噬過快，小念淨化不及，多出來的灰氣去了哪里？"
仿佛回答他的疑問，凌磊方突然捂住肚子喊痛。孩子左眼瘋狂閃爍，鏡紋投射出駭人畫面——他丹田處正在形成微型灰卵！
"停不下來了..."黃小蕾的鏡藤探查後聲音發抖，"兩個孩子已經形成吞噬本能，就像..."
"就像當年暗主吞噬世界的模式。"青霞仙子替她說完，面色慘白，"碧瑤和浪滄子創造的不是救世主，而是..."
"新的獵食者。"凌雲志握劍的手青筋暴突，卻突然發現劍身"霄"字旁多了行小字︰"物無善惡，唯心所使"。
凌磊方突然停止哭鬧，左眼恢復清明︰"爹爹別怕，我和小念有辦法。"
他小手按在腹部，鏡紋射出一道金光。令人驚訝的是，那枚微型灰卵被金光包裹後，竟轉化為純淨的鏡天之力，反哺全身。
"看！"孩子得意地展示手掌，上面浮現與天鏡劍相同的紋路，"壞東西變成好吃的了！"
黃小蕾與凌雲志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一個可能︰也許碧瑤和滄浪子的計劃，本就是創造能轉化暗主之力的新存在。不是單純的淨化，而是...進化。
"混沌淵必須去。"凌雲志收劍入鞘，"但得先解決雷部的追兵。"
"我有辦法。"凌磊方左眼眯成月牙，"那個三眼爺爺臨死前，給了我一個禮物。"
他小手在空中畫圈，鏡紋投射出雷恆殘留的記憶片段︰仙庭雷部的秘密通道，以及...鎮壓在雷獄深處的某面古鏡！
"雷獄鏡..."青霞仙子驚呼，"傳說能照出前世今生的寶物！"
"不對。"黃小蕾的眉心鏡紋與兒子呼應，看得更加透徹，"那是心鏡的碎片之一，被雷恆私自藏起。"
凌雲志突然有了主意︰"如果我們先取雷獄鏡，再去混沌淵..."
"就能拼出完整心鏡！"黃小蕾接上他的思路，"但雷部肯定重兵把守。"
凌磊方跳起來轉了個圈︰"簡單呀！我和小念假裝被抓，從里面打開通道！"
"不行！"夫妻倆異口同聲。
孩子委屈地扁嘴，左眼卻閃過一絲狡黠。沒人注意到，一縷鏡光已悄然連接遠在兩儀湖的凌念。祭壇中的虛影微微一笑，透明手指輕點湖面...
百里外的劍冢峰頂，雷將們突然集體轉向東方——那里升起道沖天鏡光，赫然是"聖子"氣息！
"調虎離山？"為首的雷將猶豫片刻，還是揮手，"追！十二人同進同退！"
當最後一位雷將離開，觀星台地面浮出個透明水泡。水泡中，凌念的虛影調皮地眨眨眼，又悄無聲息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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