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殿廳陷入死寂。
岳佟倒也不急,慢斯條理地品嘗著奶茶。
他這次,把香香郡主拿捏得死死的,要說葉十三大逆不道?
這個,那可和她這個當監軍的脫不了干系。
想想,兩個曾經有婚約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之前發生過不可逆轉的變故,但年輕男女在一起,難免會重新擦出火花。
如此一來,她這個監軍,就難逃共謀之嫌疑。
就是兩人之間沒有共謀,包庇失察之責,她這個監軍是擔定了。
郡主涉嫌包庇這種大逆不道之行為,那麼,作為肅王的鄭岳嵩,也就難辭其咎了。
如此一來,最該著急的,就數京都的那位肅王了。
這不,把柄有了,等于刀把子反窩在自己手中,還擔憂個屁!
岳佟如此一想,心中大為歡喜。
朝廷真要是追究下來,這個鍋,肅王首當其沖,他不背來背?
還想瓦解鎮北王的勢力?
呸!
就你這等奸佞小人,你也配?
你的寶貝女兒,那可是對葉十三言听計從,你以為葉十三這種風骨的漢子,會輕易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就是兩情相悅,那也是郡主听葉十三的,而不是葉十三听郡主的。
想到這里,岳佟得意了起來,儼然一副成功者的樣子,悠閑自得地喝茶,再也沒有提及關于葉十三軍功的任何話題。
不多時,香香郡主繃不住了。
美眸一瞥穩若老狗的岳佟,思忖片刻,道︰“糧餉那是自然得催,眼下形勢嚴峻,北防軍不能少了軍糧,可這戰功……”
听話听音,岳佟哪能听不出香香郡主話中的意思?
再是她把話只說了一半,但岳佟已經心里明白香香郡主的顧慮。
待一碗奶茶和三片蜜餞下肚,岳佟擺擺手,笑道︰“既然如此,那麼依末將看,這戰事說不定何事又起?糧餉自然是耽誤不得,至于向朝廷上奏戰功嘛!倒可往後放放?”
此言一出,香香郡主急道︰“如此甚好,本監軍就依大將軍所言,只催糧餉,戰功稍緩一些時日,說不定昭武將軍又建奇功,免得你我整天忙于這等請奏……”
話已至此,二人心照不宣,當即就起草了向朝廷催要糧餉的請奏。
不大時候,甦哲被傳到殿廳。
“你帶幾人,八百里加急,親自跑一趟京都。”
“末將遵命!”
甦哲面色一凜,隨即下去挑選人手和馬匹。
事情既然已經明了,岳佟也不便久待,親自去了一趟王宮的大營,向將領們訓話一番就匆匆離開大金部族。
待岳佟出了王宮去了大營,香香郡主又拿起紙筆,寫了一封家書,用火漆封口後親自交給甦哲手中。
“這個,務必親手交給肅王。”
“末將明白!”
甦哲點點頭,鄭重地把那封信揣進懷里,然後用手在戰甲外面按了按。
與此同時,返回途中的岳佟,在路上邊走邊交代,讓一名親信副尉,帶幾名衛兵火速分路起程,把口授的一些話親自帶過京都的鎮北王呂南庭……
三日後,鎮北王府。
“王爺,邊城八百里加急!”
“快宣。”
須發皆白的呂南庭,正閉著眼楮享受一名小妾的泡腳,被突然而來的稟報,驚得差一點踢翻了腳盆。
這個腰不彎背不駝的鎮北王,早已消受不了皇帝老兒賜給他的那些宮女,只有讓她們泡腳捶背來敷衍一陣浩蕩的皇恩。
他若是不沉溺這些,恐怕有人會睡不著覺的。
美酒和美人,每月都會換一批。
夜夜笙歌,不事軍務,這才讓一些人放心。
再是剛硬如鐵的一員虎將,到了這個年紀,在成群的美色中也是感嘆不已。
“暴殄天物”四個字,成了他兀自嘆息時的口頭禪。
如今邊城又急報,霎時就讓他心頭一震。
擺手揮退了身邊的幾位美色,這才抬頭看向門外。
“小的梁臻,參見王爺!”
副尉單膝跪地,把頭勾得更低。
盯著副尉的後腦勺片刻,呂南庭緩緩說道︰“你小子,怎的也有白發了?”
“王爺……”
副尉抬起頭來,恭敬地望著呂南庭,訕笑道︰“小的今年,也有四十了。”
“才狗大的歲數!”
呂南庭擺擺手,又道︰“起來說話。”
“謝王爺。”
副尉從地上起來,恭敬地站在呂南庭的躺椅旁邊,壓低了聲音,在呂南庭耳邊嘀咕了半天。
“老夫沒看錯人!”
呂南庭虎目精光一閃,沉聲又道︰“老夫就喜歡這種一根筋的人,要是個圓滑之徒,說話辦事八面玲瓏,反而不會和老夫一條心,你帶話給岳佟,再朝廷對葉十三的封賞沒下來之前,盡量放權給他,不要因為軍權所限,對兵馬的調動就有阻礙……”
與此同時,肅王府。
密室內書桌後的鄭岳嵩,額頭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沉默良久,這才把目光看向一旁立著的甦哲。
“混賬東西!”
鄭岳嵩把手中的一封信握成一團後,直接丟進了腳下的火盆中。
看到紙團在瞬間化為灰燼,這才又把視線轉移到甦哲臉上,厲聲道︰“太師之子,真的已經領軍了?”
廢話!
這事誰敢撒謊?
再說,這可是他的寶貝女兒親筆寫下的家書。
甦哲點點頭,然後把腦袋低垂了下去。
“狗東西,怪命大的。”
鄭岳嵩狠罵一句,然後又道︰“怪不得香兒纏著老夫,非要去邊城北防線錘煉,老夫一心想瓦解鎮北王的勢力,故答應了她的請求,如此一來,是老夫草率了……”
低垂著腦袋,額頭冷汗淋灕的甦哲,硬著頭皮說道︰“稟王爺,葉十三神勇過人,是帶兵打仗的一把好手。”
“屁話!”
鄭岳佟瞬間暴怒,狠瞪甦哲一眼,低聲吼道︰“如果他沒兩下子,如何能從一個烽燧兵爬到如此高的位置?”
內心一陣恐懼襲來的鄭岳嵩,不安地又道︰“可以說,此子是在老夫的眼皮底下長大,要是文采一流,那是自然,但他武功如此過人,真讓老夫始料不及啊!”
沉默片刻,鄭岳嵩緩緩又道︰“看來,葉鐸這老匹夫,最終還是留了一手,居然瞞過了所有人的眼楮,讓葉閏熟讀兵法不說,還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
“兵法先不說,就武藝刀法,末將在他手下,可能走不過三招。”
甦哲面上一紅,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走不出三招?
這話,又讓鄭岳嵩心頭一凜,驚道︰“你的身手,在軍中已經不弱,此子真有如此恐怖?”
鄭岳佟這下更不淡定了,他萬沒想到,當年那個搖頭晃腦只顧讀書的小子,身手居然如此可怕。
兵法,對于一個讀書人來說,熟讀兵書學一些排兵布陣並不難。
可這武功,那可不是翻翻兵書就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