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自己都以為下了死命令之後，顧麻里所有進出的口子都被盯得死死的，鐵桶都鑽不進一只螞蟻。
可就是這麼嚴密的防備下，他居然愣是沒察覺到諾伊特拉已經跟摩伽迪沙踫上面了。
“摩伽迪沙頭兒，請坐請坐。”
“這位小兄弟也別愣著啊，趕緊一塊兒過來，往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太拘束。”
阿卡波斯慢慢站起來招呼，那樣子就跟請老朋友吃飯差不多。
至少看上去，他的客氣勁兒還挺實在。
諾伊特拉眉心微微一擰，腦子里飛快地轉著念頭——阿卡波斯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人嘛，總有點僥幸心理，尤其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哪怕抓根稻草也想往上爬一爬。
強壓著胸口那陣砰砰亂跳的節奏，摩伽迪沙和諾伊特拉一塊兒坐下，動作僵得跟剛上台的新兵似的。
阿卡波斯笑眯眯地瞅著他倆，偏偏一個字也不吐。
越安靜，倆人心底就越發毛。
終于，摩伽迪沙扛不住這股沉默的壓力，干巴巴地扯了句話出來︰
“多謝將軍賞飯，不過……付旌先生今兒沒來啊？”
阿卡波斯一邊笑著，一邊給他倒了杯紅酒。
摩伽迪沙嚇得趕緊兩只手捧住杯子，生怕灑了一滴。
“你也清楚，付旌那人身邊鶯鶯燕燕圍成圈，哪有空理我這閑人？”
“要我說啊，換你在他那位置，估計也舍不得甩開一堆美人，專門跑來陪我這糙漢聊天吧？”
摩伽迪沙連連點頭，哪還顧得上去琢磨這話是真是假，他現在光是繃著臉不露怯，就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諾伊特拉卻沒閑著，眼楮不停地掃著四周，把聯合軍的站位、兵力分布全都記在心里。
他也知道逃出去難如登天，但至少腦子還能動，比摩伽迪沙強了一截。
過了會兒，阿卡波斯盯著摩伽迪沙，慢悠悠地開了口︰
“摩伽迪沙頭兒，要不要給我介紹下這位小兄弟？”
“剛才我手下說，你們倆見面的時候聊得可熱乎了。”
“有沒有什麼新鮮事，也讓我開開眼？”
被突然點名的諾伊特拉渾身一震，嘴唇微微張開，心跳都快炸了，卻一個字也接不上。
還好，阿卡波斯問的不是他。
摩伽迪沙“咕咚”一口把杯里的酒全灌了下去，借著這個動作遮掩緊張，趕緊回話︰
“這是我手下管采買軍備的，平時不出門露臉，今天正好踫上您那位隊長客氣，順道一起請來了。
要是將軍覺得不妥，我這就賠罪。”
話剛說完，他還挺得意，覺得自己應對得體。
可一抬頭，發現阿卡波斯壓根沒在听，正低著頭低頭劃手機，手指滑得無聊。
摩伽迪沙心里咯 一下，覺得被輕視了，可又不敢發作，只能硬撐著等下一句。
突然，阿卡波斯嘴角一揚，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把手機塞進口袋，轉頭看向諾伊特拉，輕聲道︰
“原來是諾伊特拉先生啊，外面跑采購，油水是有點，可也比當海盜還懸，真敢拼啊！”
這話一出口，諾伊特拉的臉“唰”地就白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阿卡波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喉嚨像被卡住了一樣，半個字也蹦不出來。
可他心里已經翻了天——他清清楚楚記得，從頭到尾，摩伽迪沙根本沒提過“諾伊特拉”這三個字！
可阿卡波斯居然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哪來的消息？誰走漏的風聲？！
完了，全完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復，整個人被絕望死死壓住。
眼下可是國際聯盟旗艦的甲板，四面八方全是敵兵，他就算長出十雙翅膀也飛不出去！
可就像他一貫的脾氣那樣，哪怕牌都掀了，他也不肯認輸。
哪怕明知道死路一條，牙關也要咬死，絕不松口承認跟康納德那攤事有半毛錢關系。
摩伽迪沙腦子沒他快，但也算機靈，立刻意識到剛才那句解釋里漏了大坑，手一抖，差點把杯子甩在地上。
阿卡波斯點破名字之後，就沒再多說，只是掛著那副讓人頭皮發麻的笑，靜靜看著。
沒有付旌的影子罩著，這位聯盟最年輕的少將，終于露出了他本該有的殺氣。
還是摩伽迪沙先撐不住，嗓子發干地問︰
“將軍今天叫我們過來……是有啥任務要交代嗎？”
阿卡波斯輕笑一聲，慢悠悠道︰
“跟你剛才問的差不多，付旌沒空理我，我一個人悶得慌，干脆請你吃頓飯，解解悶。”
“至于有沒有事要說……嗯，還真想起來一件。”
摩伽迪沙心里一松，趕緊順著台階往下走，賠著笑臉說︰“將軍您只管開口，只要是咱能辦到的，拼了命也給您辦利索。”
阿卡波斯斜了他一眼，眉毛一揚，嘴角掛著點笑︰“咱們國際聯盟這麼多戰艦突然停在顧麻里這地界上，雖說離白鷹國還遠著呢，可人家可是全球排得上號的大國，心里難免打鼓。”
“估摸著過一陣子，白鷹國就會派人來找你們這些海盜接頭，說不定還會鼓動你們在背後給我們艦隊搗點亂。”
“上次見你，我覺得你還算個明白人，所以不想看你被白鷹國忽悠進去。
真走到那一步，我只能把你們這幫人清掉，那就都難看了，你說是不是？”
摩伽迪沙一听，腦門直冒冷汗，連忙擺手像搖撥浪鼓︰“不不不！我們絕對不敢跟將軍對著干！”
“人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咱手里那幾桿破槍，銹得都快點不著火了，連當海盜都快混不下去。”
“再說了，我們也真意識到以前干的事不對，雖然也是為了活命，可確實連累了不少無辜的。
正打算找機會向國際聯盟認個錯，求個寬大處理。”
阿卡波斯听了，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長︰“槍不行，你手下不是還有諾伊特拉嗎？他可不簡單。”
“不過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也只是通個氣兒。
其實是付旌先生的意思。
我個人倒覺得白鷹國不至于這麼緊張，畢竟我們沒進他們地盤，人家何必巴巴地跑來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