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啥舍命護崽?不是因為她多偉大,是她體內的基因在下令︰必須保住那條血脈!”
……
“因為那孩子身上,至少一半的基因和她一模一樣。”
“而她的身體已經老了,任務完成了——生孩子、傳基因,到此為止。”
“可那新生兒不一樣,沒老化,沒損耗,對基因來說,那是全新的、更有價值的載體。”
“所以關鍵時刻,基因寧可讓母親去死,也要保下孩子的命。”
“在黑洲草原上,母羚羊為救小羚羊,會主動往鱷魚嘴里送。”
“它喂飽了掠食者,小家伙才有機會跑掉。”
“人類也常這麼干,還被拍下來當英雄宣傳,一群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死活不肯承認︰那不是愛,是基因的操控。”
奧古迪姆緩緩點頭,三觀像是被錘子砸過一遍又一遍。
現在他終于懂了——為什麼佐佐木修兵能親手殺死父母妻兒,還能面不改色。
可念頭剛落,新的疑問又冒了出來。
“親情是基因騙人的把戲……那愛情呢?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也會為對方豁出去?”
佐佐木修兵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那笑容陰森得讓人脊背發涼。
幸好他沒笑太久,很快開口︰
“你太天真了。
愛情和親情,本質上是一回事——全是基因設的局。”
“不可否認,繁殖是天底下最燒資源的事。”
“你剛才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但同一物種里,雄性的投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為了平衡這點,雌性就得逼雄性掏出真家伙——資源、承諾、保障。”
“婚禮是什麼?不過是逼雄性簽個終身合同︰你要養我,直到我咽氣。”
“對雌性這種高投入的基因來說,必須找個能扛住風險的合作方。”
“求偶也好,挑對象也罷,表面是浪漫,背後全是交易,是算計。”
“所以你常見的是男人追女人,女人挑男人。”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海馬。”
“沒錯,我瘋那陣子,連海馬都解剖過。”
“海馬是雄性懷孕。
可你知道嗎?雄海馬選配偶時,挑中的那個母海馬,卵子比被淘汰的多了整整六成。”
奧古迪姆瞪圓了眼︰“這樣就能把基因傳下去的概率拉到最高!”
佐佐木修兵嘴角一揚︰“行啊,你現在會搶答了。”
“人類也一樣。
基因用激素讓你覺得戀愛甜得發膩,于是你就願意為對方赴湯蹈火。”
“你們管這叫愛情,現在也有人叫‘舔狗上頭’。”
“除了自己基因不夠硬,就只能說是太蠢了。”
“說白了,基因知道自己單打獨斗傳不下去,必須找個搭檔。”
“至于那些不結婚的,或者跟同性搭伙的,要麼是掙脫了基因的控制,成了叛徒;要麼就是條件太差,壓根沒人要。”
“自然選擇嘛,你這軍火販子,最懂弱肉強食。”
奧古迪姆點頭︰“總算說到我能接上話的地兒了。”
佐佐木修兵輕笑︰“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吧,我為啥對所謂感情嗤之以鼻。”
奧古迪姆眼神還在震顫,嘴里喃喃︰“不光是這個……我現在甚至懂了,你為啥能把所有人命都踩在腳下看。”
“我都快懷疑了,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你,到底還算不算個人。”
佐佐木修兵的臉色微微一僵,轉瞬即逝,又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告訴你也無妨。
你現在看到我身邊這六個劍隊成員,編號是從劍二到劍七。”
“而我現在操控的這副身體,正是連付旌都不知道存在的——劍一。”
“某種程度上,我既是佐佐木修兵,也是劍一。”
“我能對自己狠成這樣,看別人送命,心里當然不會起一絲波瀾。”奧古迪姆听著佐佐木修兵這話,心頭猛震,甚至有點兒發虛——自己剛才還在這種人面前裝模作樣,簡直像小孩兒耍把戲。
“今天聊完,我對咱們接下來的合作,更有底了。”
佐佐木修兵嘴角一揚,輕哼道︰“那我也省心了,不用再費勁去哄那些二十八室的老古董們點頭。”
兩只手用力一握,像是兩股黑風撞在了一起。
兩個早就把良心丟進海里的家伙,此刻正式站到了付旌的對面。
彼此都心知肚明,各懷鬼胎,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合得來。
一個瘋得干脆,一個狠得徹底。
“合作愉快。”
…………
海浪翻滾,玄冥號緩緩駛出龍國領海。
付旌立在船頭,望著遠處灰蒙蒙的海平線,眼神有些發空。
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自己突然決定離開,到底算不算對。
漂在海上時,他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在白鷹國那會兒的事。
一切好像從夏島開始變了味。
在那之前,他不過是個撿破爛的海民,踫巧撈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巧就巧在,這些東西總能陰差陽錯地讓白鷹國和旭日國吃上大虧。
可那時候,他還算得上是個普通人,頂多算運氣特別差或特別好的那種。
可自打穿上秦雙紅做的那身【黑麒麟】,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什麼漂泊浪人,而是國際聯盟掛在嘴邊的“特別執行官”。
在外人眼里,他站上了普通人一輩子都夠不著的高台。
可站得越高,腳底越冷。
別人只看到風光,哪知道他心里壓著一塊沉石頭。
佐佐木修兵那張臉,總在他腦子里晃,像顆隨時會炸的雷,逼得他連喘口氣都不敢太用力。
顧琳燕什麼時候來的,他沒察覺。
她就那麼靜靜站著,一聲不吭,像根釘子扎在風里。
也許她也明白,有些話不必說破,有些情緒,得讓人自己熬出來。
終于,付旌長嘆一口氣,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
“你今天居然這麼安分,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顧琳燕笑了笑,聲音輕得像風吹紙︰“我可不想去撩撥一個心里裝著事的男人,那跟對牛唱歌沒啥兩樣。”
付旌聳聳肩,扯出個笑︰“你現在看我,不也照樣有說有笑?再說,我也慢慢摸清你這人怎麼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