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渾身的男子從里面猛地跌倒了出來，隨著翻涌的液體直接滾落到了佐佐木修兵腳邊。
佐佐木只用了一個眼神示意，劍二和劍五立刻心領神會地走上前，將那個男人架了起來。
那人緩緩睜眼，眼神空洞茫然，完全沒有自己的思維痕跡，似乎才清醒過來，卻對眼前一切都充滿了疑惑。
而他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站著的佐佐木修兵。
就像許多剛出生的小動物那樣，會對第一眼見到的對象認作親人一樣。
“父……”
不等他說完，佐佐木立刻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隨後微笑著說︰“你不需要說話，先學會適應這個全新的世界就可以了。”
“你雖然並不完整，卻是我所有實驗作品里最特別的一個存在。”
“所以，我不想改動你原來的名字。”
“你的名字，叫洪驚武！”
……
與此同時，戴上監听設備一直在听那邊動靜的付旌一行人听完後不由都皺起了眉頭，低聲罵出聲來︰
“這家伙真敢想！”
秦雙紅的情緒最為激動。
她雖說還不清楚洪驚武是誰，但是听到佐佐木居然敢打他們核燃料的主意，不禁怒火沖天。
“船長大人，告訴我這個洪驚武什麼來頭？如果讓我踫到他，直接開炮轟得渣都不剩！”
顧琳燕、晏初初等人也紛紛看向付旌，發現這時的付旌臉色已經異常沉重。
的確，在佐佐木提到計劃竊取核燃料時，付旌甚至曾暗自有些興奮，心想可以借此設下一個圈套，等著對方上鉤。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佐佐木竟然這麼快就打算讓洪驚武作為工具安插到自己身邊來。
如果沒有偷听到今天這番話，等到有一天洪驚武從佐佐木的狗籠逃脫回來，付旌肯定會欣喜萬分，並毫不猶豫把他帶上玄冥號。
到時候，這個家伙就很可能輕而易舉接觸到毫無防備的秦雙紅、顧琳燕這些他極為在意的人。
一旦洪驚武出手發難，對于他而言絕對是一次無法承受的重大打擊！
在付旌心中，哪怕再先進的裝備和船只，也遠不及守護玄冥號上這群女性重要。
即便是現在知道了佐佐木的整個布局，面對真正出現的洪驚武，他也未必能下得了殺手。
原因只有一個——如果不是當初付旌在背後攪局，洪驚武本不該落入這樣的地獄般境遇。
他完全可以帶著屬于自己的榮耀平安返回龍國。
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也讓付旌陷入難以抉擇之中。
“顧琳燕，如果有人失去了意識，還能重新找回記憶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顧琳燕有些摸不清狀況。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嚴肅表情的付旌，只能立刻回答︰
“如果是通過精神控制類方法遺忘過去，還有希望恢復。”
“不過如果是通過提取大腦內特定物質這種手段造成的失憶，可能就沒那麼簡單的辦法了……”
付旌靜靜地望著她︰“沒關系，繼續說吧。”
這是顧琳燕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付旌的沉甸甸壓力，嘴唇動了動後，接著開口︰
“就算連佐佐木本人估計也沒法還原這個人最初的狀態了。”
“通常人死去有兩次，第一次是肉體終結，第二次是自我意識消失。”
“依現在的狀況來看，可以說洪驚武的自我早就不存在了，等于早已是個死人……”
沉默再次籠罩房間，即使以秦雙紅的性格，此刻也無法猜測付旌心里那層層交疊的掙扎。
這一路走來，他手上自然免不了染過鮮血。
可那些人每一個都是他親手判定為該死之人。
唯有洪驚武不同。
他非但不是活該受害，反倒是因為付旌的一念之舉，而被送入了這場災難當中！
連夢調和顧琳燕等人也沒見過這樣的付旌，幾人都安靜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默默給予信任和支持。
最終，付旌深深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目光已然回到了那份堅定如鐵的熟悉光芒。
只是此時，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復雜和決然。
“秦雙紅，現在先別急著升級麒麟刺系統，趕緊幫我打听一下，洪驚武在龍國這邊還有沒有重要的親戚或者朋友。”
“如果有的話，盡快聯系他們，問清楚洪驚武之前有沒有什麼未完成的願望。”
秦雙紅雖然不清楚背後的原因，但還是立即嚴肅回應︰“沒問題，最遲明天早上就能把調查結果交給船長大人！”
付旌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晏初初，接下來幾天，請你密切關注三號港口周邊是否出現可疑人物。”
“你們可能沒見過洪驚武的長相，等一下我會憑記憶畫出他的畫像。
如果發現他現身，務必第一時間將他攔在港口之外！”
“如果他強行闖入港口，可以直接開炮擊斃！”
“最重要的一點——無論發生什麼事，不要讓我知道，也不準來向我匯報。”
別人或許不明白為何這樣安排，可晏初初卻是親眼見過洪驚武本人的人。
那天，她陪著付旌去元柳齋找池本良雄時，剛好遇到洪驚武前來踢館。
當時的洪驚武實力極強，幾招之內就幾乎戰勝了池本良雄。
但為了借助佐佐木修兵的情報網追蹤洪驚武的行程，付旌暗中插手，幫了池本一把，才導致洪驚武意外落敗。
正是因為那件事，付旌一直心存愧疚。
而此刻听到付旌這番話，晏初初眼中情緒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輕咬嘴唇，輕聲說了一句︰“我懂。”
待付旌把各項任務都部署完畢後，仿佛整個人一下子疲憊了許多。
他嘆了口氣，轉身準備走出實驗室。
正當此時，顧琳燕突然快步走到門口攔下他，目光緊緊盯著付旌，問道︰
“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心理輔導？”
付旌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用了，也許這件事早就注定了結局。”
“不過……謝謝你的好意。”
“洪驚武因我而死，我一定會盡力彌補。”
留下這話，他沒有回頭，直接離開了玄冥號，登上聯合艦隊的指揮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