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謙蹲在公社辦公室門口的石墩上,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著那張蓋著紅戳的通知書。油墨印著的"狩獵承包責任制試點"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咋的?不認字啊?"杜鵬湊過來,嘴里還嚼著根草睫,"我念給你听?"
王謙把通知書一折,塞進懷里"走,找七爺商量去。"
七爺家的炕頭上擠滿了人。老獵戶們傳閱著那張紙,眉頭越皺越緊。紙上寫得明白為保護野生動物資源,即日起實行狩獵配額制,按戶分配獵區,超額捕獵要罰款。
"這不是要斷咱們活路嗎?"杜勇軍拍著炕桌,假肢發出" 嗒"的響聲,"我打了四十年獵,現在告訴我只能打三頭野豬?"
王謙注意到,通知最後附了張地圖——他們世代狩獵的北坡,被劃成了"禁獵區"。
"七爺,"王謙遞上老煙袋,"您給拿個主意。"
七爺沒接煙袋,反而從炕櫃里取出個布包。打開是疊發黃的地契,最上面那張蓋著民國時期的官印。
"當年日本人要佔山,"老人家的手指點在地契上,"你爺爺帶著獵戶們鑽了五年老林子。"他又抽出一張,"六零年鬧饑荒,公社讓交獵槍,是老子帶人藏了一半在密窖里。"
屋里安靜得能听見煙袋鍋里的火星" 啪"聲。
"謙子,"七爺突然抬頭,"你帶林業局的人進趟山。"
第二天清晨,王謙領著三個穿中山裝的干部進了北坡。為首的楊科長戴著眼鏡,時不時掏出小本子記著什麼。
"這是水曲柳,國家三級保護樹種。"王謙指著一棵大樹,"樹皮上的抓痕,是黑瞎子蹭癢留下的。"
楊科長湊近看了看"不是說黑熊都冬眠了嗎?"
"開春就醒。"王謙扒開灌木叢,露出個地洞,"獾子窩。一窩能逮十畝地的田鼠。"
走到半山腰,他們撞見了正在下套的趙小虎。新婚的小伙子腰間別著那支銅哨,看見來人趕緊把鋼絲套往懷里藏。
"別藏了,"王謙苦笑,"這位是林業局的楊科長。"
讓人意外的是,楊科長並沒沒收獵具,反而蹲下來研究那個套索"這設計不錯啊,只套腿不傷命。"他轉向同伴,"比咱們上次見的那個環保多了。"
中午在溪邊休息時,王謙掏出自帶的干糧——烤得焦黃的 子肉干。楊科長吃得滿嘴流油,突然問"王同志,你覺得怎麼平衡保護與狩獵的關系?"
王謙想了想,指向遠處的山巒"像養魚塘。撈大的留小的,春天不捕懷崽的。"
回屯路上,他們遇見了采藥回來的王晴。小姑娘背著竹簍,里面是剛挖的黃 。楊科長好奇地翻看,突然驚呼"這株起碼五十年!你們不挖絕了嗎?"
王晴笑了,撥開草叢露出幾株小苗"我們只采大的,留著小苗做種。這塊藥田,我太爺爺那輩就開始養了。"
當晚的社員大會上,楊科長完全換了副面孔。他捧著王謙家祖傳的《山經》手抄本,激動得手直抖"這才是可持續發展啊!同志們,這些經驗值得在全省推廣!"
新政策最終做了調整北坡依然劃為保護區,但允許獵戶按古法限量狩獵;成立由七爺任顧問的巡邏隊,王謙和趙小虎當副隊長;最讓人意外的是,王晴被特聘為"民間藥草普查員",每月有十八塊五的津貼。
散會後,王謙獨自來到爺爺的樹屋。月光透過腐朽的屋頂,斑駁地照在那本日記上。他翻到最後那頁,在"把寶貝藏在老地方"下面添了行新字
"孫兒王謙,今與政府同心,共護山林。"
遠處的山梁上,白鹿的身影在月色中若隱若現。它昂首長鳴,聲音在山谷間回蕩,仿佛在回應這個跨越半個世紀的承諾。
七爺的煙袋鍋在黑暗中一明一滅,沙啞的嗓音哼唱著新編的小調
"新政策來新章程
老把式要有新腦筋
護得青山春常在
獵戶代代有肉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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